那目光有如恶狠狠的狼,有不容忽视的威慑力,他的笑意更是森冷凉薄。
吴管事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对上眼前未知来历的小郎君,竟也不由频频揩汗,一时猜测他的身份,看着倒不像普通侍卫。
“您是如何知道的?”吴管事向来谨慎,说话间恭敬了三分,还换了敬称。
“我夜间起身,口渴难耐欲要饮水,却瞧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楸处一闪而过,心下疑黩丛生,悄然从后窗翻了出去,待我追去时,几乎是顷刻间,此处便起了大火。”
他说的自然是假话。
他自入夜便待在江遇宛寝屋,反倒是绪风一直守在北厢房附近。
绪风的身影隐在杂乱的树枝中,他们都明白想要暗害路无殊的人不计其数,因而今夜绪风必是一夜无眠,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是以那人一出现,鬼鬼祟祟的往屋里吹迷药时,便叫绪风发现了。但他知晓路无殊不在里头,便气定神闲乃至存了几分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当然,若是路无殊在里头,他必定不会叫那人得逞。
即便他真得逞了,先说迷药,想以此困住路无殊,简直可笑。路无殊幼时被武帝当作药人,服下的药不计其数。除蛊外,任何药都是对路无殊无丝毫用处的。
再说这火势,绪风觉得,若路无殊在里头,也未必无法安然无恙地出来。
乃至那人预备跑的时候,绪风两招便将他制服了。
......
路无殊突然勾唇笑了,漆黑的眸中闪烁着奇怪的笑意,“管事可听过一种邪乎的东西。”
夜色愈发冷了些,衬得这场面也愈发诡谲。
吴管事不解道:“何物?”
郎君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连环根。”
琅琊位处中南,盛产一种叫连环根的东西。此物极为珍贵,可作医治顽疾的药引子,亦可如猛火油般
吴管事的脸刷一下变了,先是茫然,后是大怒。
路无殊见他面色不太好,不再多说,好整以暇的收尾,“管事不妨让人去他房中搜一搜,看是否有这种东西。”
“自然。”吴管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急声吩咐身后的仆从,“还不去搜!”
“再则,此番火势殃及南厢房,意指公主。他一人想必没有这样的胆子,怕是还有幕后指挥者。”路无殊轻飘飘道,说话时有意无意看向江尔姚。
后者脸色愈白,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收拾一间厢房去,让郎君安置。”吴管事当机立断,“将此人带下去,明日等候公主吩咐。”
......
翌日。
江遇宛醒来时,已过晨时。
她睡了一个下午再外加整整一夜,睁开眼时觉得身上酸胀难受,又十分口渴,本欲喝些水,到底顾及尚未漱口。
白术揉着眼进来为她洗漱梳妆,口中还嘟囔着,“昨日困的不行,趴在榻上便睡着了,今晨起来骨头缝都不大舒服。”
待两人出门时,便撞见了从隔壁屋出来的沈燕珺,她蔫儿蔫儿地同江遇宛打招呼:“姐姐,我昨夜想找你来着,不知怎的困的不行,竟一觉睡到了天明。”
系统欲言又止。
它自然知道宿主被下了催眠香,只是随着宿主的意识昏沉它也休眠了,因此不知夜间发生了何事。而且宿主的生命值虽然总值不变,可昨夜间有波动,想必与攻略对象有关。
想来想去,系统还是决定将此事咽下,免得宿主多想。
它深沉地想,这么善解人意的系统不多见了。
江遇宛拍拍她的手,叹口气:“应是受了些惊的缘故,我昨夜里也困的慌。”
这时,她们俩几乎同时瞧见了北厢房的废墟,心下一惊。
“路、路无殊是不是住在北厢房?”江遇宛呆滞地问。
沈燕珺缓慢地点头。
江遇宛却是狠狠一震,瞳孔骤缩,甚至隐约颤抖。
攻略对象要是死了,那她的任务自然不战而溃,生命点会缓慢消失,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她眸中露出茫然,难道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致使路无殊提前死去?
还死的这么随意?
系统欲言又止,它可没有收到攻略对象身死的提示。
大魔王是这么容易死的倒好了。
它翻了个白眼,才不想给傻宿主解释。
“姐姐,他不会出事了吧?”沈燕珺白着脸,哭丧着道,“死、死了?”
江遇宛脑中一片空白,自责涌上心头,睫羽狂颤。
“没死。”路无殊迎着身后的晨光,从拐角处走过来,平静接话。
他脸上挂着讥诮,然而这抹讽笑在触及江遇宛忧心的面色、泫然欲泣的双眸时一顿。
她担心他担心得要哭了?
他有些无措,犹豫了一下,硬邦邦地吐露出他自认为安慰的话语:“昨夜发现的及时,没什么事。”
“......”
行吧。
江遇宛松了口气。
“公主、郡主,我们殿下已经清醒了,此刻正在审那纵火之人,几位可要同去?”小伍跟在路无殊身后,问道。
沈燕珺拍了拍胸脯,哼了声,“当然要去,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敢谋害本公主的近身侍卫!”
......
永嘉面色恹恹地坐在高位,那把匕首刺在她肩颈下,倒不深,也没伤到甚么要害,只是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