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殊喉结动了动,眸光一闪,摇头。
江遇宛叹了口气,没忍住教训的语气:“你也真是,背上什么时候受的伤?太医说那伤有些时日了。”
倒没人怀疑他背上的伤,毕竟质子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虽说沈清远死了,可恶毒的太监、宫女也不少,再者那伤像是磕的,总之,无人会通过这伤联想到他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她将碗递给身后的白术,覆身上前,淡粉色的唇瓣几乎要靠在他的耳朵上,伸手将他往前揽了下,随后塞进他背后一个枕头,令他靠在上面,半坐起来。
江遇宛口中还在喋喋不休:“若非给你换衣服时,瞧见那一片鲜红,莫非还要忍着不成?”
二人离的这样近,她口中喷薄的热气扫在他耳畔,便薄薄的起了一层绯红,冻了一夜都不见得有那么红。
路无殊下意识伸手要揽她入怀,她已经轻盈的转身,取过药碗,一勺一勺喂去。
身后的白术脸色不太好,隐晦的拿目光去剜路无殊。
自郡主将晕倒的质子扶在臂弯,后又将他带到了碧霄宫偏殿,一串儿的更衣、包扎、拿湿方巾为他降热,再到质子醒来,这一个时辰内郡主几近寸步不离,脸色亦是十分焦灼。
这件事若传出去了,郡主的名声还怎么保全啊?
直到那药碗见底,江遇宛将它递给白术,目光仍旧落在路无殊身上,他的黑衣被换下,现下穿了身素白的长衫,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泛着点儿湿润的光。
她安慰一般摸摸他的手,却被那人力道极大的反握在手中,路无殊目光一瞬不瞬的瞧着她。
“你安心养病吧,在这儿也好,回寒霜殿也行,陛下允了的。”江遇宛低垂着睫羽,瞧着他隐泛青筋的手,暗叹一声,细声道,“我要走了,我阿姐今日成婚,我必要赶上观礼的。”
路无殊似乎是没听见,力度不减反增,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几日前,就是这里,还记得吗,你求我......”
他来了兴致,拿捏准她不会懂那种事,便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逗弄她。
其实,他那夜衣衫齐整,根本没想对她做些什么太过分的事,只是看她难受,才为她解解药性而已。
江遇宛当时药性上来,神志颇有些不清晰,后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能解那种药,想必已经......
她抿了抿唇,浓黑乌发下衬的一张脸清瘦姝丽,摄人心魄。
“路无殊!”江遇宛连声打断他,唯恐他说出些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她面色视死如归,“不就是那样了吗,我会对你负责的,待我及笄,便去请婚。”
她面上一派淡定,红透了的耳根宣示她的紧张,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路无殊轻声笑了笑,不再伪装虚弱,将她捞到怀中,重重吻上那鲜艳欲滴的唇瓣,汲取着她的温暖。
他问:“你喜不喜欢我?”
......
直到江遇宛瞧着阿姐的喜轿和送亲队伍走远,回过头瞥见伯母宋氏的一弯眼泪时,都没想清楚,路无殊为什么一直孜孜不倦的问同一个问题。
她难道喜欢的不够明显吗?
任由他亲、任由他夜访闺房,哪一个大家闺秀能像她这么放任心上人?
还是说,路无殊太玻璃心了?
江遇宛在心底暗暗嗤笑他,却始终忧心忡忡。
将阿姐送走,府中热闹的气氛便似冻结住一般,花团锦簇的红绸也带不来一丁点喜庆的氛围,各自回了屋,尤其是先前还端庄得体的宋氏,倒像是一瞬间卸了心劲儿,挥退想扶着她的侍女,孤零零的去了江尔容的闺房。
江遇宛躺在矮榻上,连声叹气,她一腔心事不知如何诉说,白术和红笺只当她为以后不能常常见到江尔容而心忧,两个人坐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哄她。
红笺笑了笑:“郡主宽心,大娘子和姑爷情投意合,那头又没有当家主母,大娘子嫁去不会受委屈的。”
“正是!”白术接话道,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不由有几分雀跃,“郡主再有十四日便有及笄了,到时许能见到王爷呢!”
白术收了动作,无可避免的想起小江都王,那个总是一身白衣、便连上战场之时亦是白甲玉鞍的男子,他生了一双极寡淡冷漠的眉眼,却有着最温润平和的性子,对江遇宛这个外甥女,更是一等一的娇惯。
小江都王已过而立,却清心寡欲、身心皆扑在如何抵御外敌上,莫说娶妻生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白术恍了恍神,想起她曾看见过的,王爷书房的那张画像。
她叹了口气,朔州贵女人人仰慕他,而这郎君,他心头许是有个白月光。
白术敛下心神,落在郡主的唇瓣上。
像是有些肿了。
江遇宛生于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日,她出生那日,降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可惜她生母身子不好,生她时受了好一番苦头,险些便要归天去。
而她生就不足之症,母亲怜之,起了个小名唤作‘安安’,祈望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江遇宛便被她的话带了去,眉眼忍不住舒展了开,瞧着窗外枝头上未化的雪,有几分恍惚:“舅舅,会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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