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眸色渐冷，手一扬，手边刚才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就被挥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越柏听见少女极致无情的声音，“上去跪着。”
越柏听见她的责骂酸了鼻尖，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蔓延至他的整个心脏，让他像是患了病一般疼。
他想解释，说他并没有惹事，没有去地下拳场，没有再和打.黑.拳的那帮人接触，他真的有听她的话的，真的有乖乖地保护这条被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贱命的。
可是对视上莫黎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不容置疑的浅褐色双眸，还是挪动着断腿，跪上了那些玻璃渣子。
玻璃碎片刺进越柏的皮肉中，流出的鲜血将地毯渐渐染红，因为头上有伤要缠绷带，刘海被捋上去，青年那双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眸子完全露了出来，此刻更是弥漫着水汽，眼眶也红了，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
他实在是嘴笨得厉害，沉默寡言得厉害，像只受了天大委屈，却连叫都不知道怎么叫唤的流浪狗，活在阴暗的，不受人关注的角落里，无比期望得到温暖和怜爱，但又注定失望。
因为没有任何人会去在意一只流浪狗，包括将他捡回来的主人。
越柏的身后，莱诺斯关上了寝室大门，然后经过越柏，走到了莫黎身后，继续帮她按着太阳穴。
莫黎闭眼享受着，许久，久到越柏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要废掉时，她才睁开了眼，看向他，问，“谁弄的？”
这一刻，在越柏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是班里的几个贵族Alpha。”
流浪狗在跟主人告状的时候，声音抽咽，颤抖，委屈，可怜巴巴。
他其实不在意主人能不能帮他报仇，他在意的只是主人心里有没有他哪怕一点点位置。
主人只要随口问一句，就这么一句，他就觉得十分受宠若惊了。
而如果真要越柏说的话，他其实还想说很多。
他想说他在器材室里面被关了一天一夜，那时他真的以为他要死了，完完全全陷入绝望之中，脑海除了少女上次在地下拳场解救自己的场景就再没有其他画面了。
而他越想她，就越爱她，越依恋她，心里完完全全都是她。
他想说：黛西小姐，你知道吗？你救了我两次了，第一次如果不是你及时到地下拳场我一定会死在那个木箱里。而第二次，如果不是一遍遍的想着你，我一定没有那个毅力支撑着自己在痛苦里活下去。
他还想说：黛西小姐，既然你救了我两次，那么我就是你的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你什么都可以使唤我去做，腌臜的，肮脏的，游离道德边缘的，违背法律的。
我以往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羽翼，从小到大我受过那么多的欺压，但哪怕我有能力杀了那些施暴者，我也没有动手，因为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前程和未来。
但是现在，我突然一下子就不在意这些了，前程啊，未来啊，都觉得无所谓了，手染鲜血，烂在泥里，毁了这一辈子都无所谓了。
但哪怕心里想说的话有这么多，越柏最后只是注视着莫黎，说了一句，“黛西小姐，我会永远做你的狗。”
“呵。”莫黎喉间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然后拿出光脑，在班群里发了条消息：
【越柏是我用五千万买来的，你们打他欺负他我不管，但是要是谁伤了他的性命，别怪我翻脸。】
一向寂寥的班群因为莫黎突然的冒泡瞬间热闹了起来，发言像是刷屏一般迅速：
【卧槽，黛西？！】
【真是黛西！】
【啊啊啊啊啊黛西！】
……
九班众人第一反应是黛西竟然还会在群里说话，第二反应是他爹的黛西竟然是给越柏那个棚户区的贫困生来撑腰的！
一群人在光脑屏幕外个个表情扭曲，内心怨毒，但发出的消息却是无比听话乖顺。
【越柏？好好好好，黛西竟然开了口，以后谁跟越柏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放心啦黛西，我们会好好关心越柏同学的。】
【是呀是呀，咱们九班一向是个有爱的集体，就算黛西不说我们也不会去伤害同学的。】
……
群里一句话比一句话好听，莫黎不再去看，关上了光脑。
越柏将莫黎的整个举动收入眼中，心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一样，被幸福和满足给填充着。
真好啊，越柏想，他从今以后就是黛西小姐亲口承认的狗了。
他被打上了她私人的印记。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而莱诺斯站在莫黎身后，脸色冷得像是覆了一层冰霜。
在黛西面前装可怜的野狗，真不知道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运，能够活着回来。
越柏看到了莱诺斯眼底的杀意，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不想招惹莱诺斯的，像他这样没权没势的贫困生，得罪了上流社会的贵族少爷一定不会好过，他从小到大也一直十分的识趣。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所求的是待在黛西身边。
当他手脚全被人捆住，口中也被塞了东西无法说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么样的信念，从角落一直爬到门口，爬到满地都是被他身体蹭出的血，又用头撞击大门，直到脑袋眩晕，恶心想吐，才让人注意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