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施主。”
林秀也不知道那位萧公子是如何碰上黑袍女的,既然如此,也只能去他常去的地方看看。
萧良玉想必还未去过魔教,那么二人在山庄相识也未尝不可。
这几日以来,山庄中住进了不少江湖豪客,小门小派的人也在外头包下了客栈,一心想在武林大会中出个风头。
众人都在养精蓄锐,莲池中竟只有他一人。
菡萏数顷,沁香扑鼻。
明月皎皎高悬,微风悄掠,那数顷白荷便如雾似纱,飘浮不定。
池面的路由石头搭建,唤作搭石,周遭的莲与荷便在石头间的缝隙中旁逸斜出。
他手持念珠,在走向中央莲亭时一步一颂。
一朵白莲格外调皮,在他快要落脚的时候突然倒在了石头上。
这花可是想来送死?
他无奈弯腰去拨开那花儿,白色的袈裟层层叠叠,触到了一旁的荷叶上——
突然,手被抓住了!
林秀来不及惊呼,便翻身被带下了水——不,那冷冷的不是水,是一个冰凉的人,冷到他差点以为被一个死人抱住。
掉下去的恍惚间,只来得及看见一小块几乎与莲花无差的白色。
“吵。”
透过荷叶缝隙倾泻下来的月光,他看见了斗篷下一抹深红的唇。
找到了。
他怔神片刻。
手上的莲花不小心被他折了下来,挨在两人中间,花瓣上的一滴水不小心滴在那人苍白的下巴上。
“阿弥陀佛…”
他下意识用手去拂。
皓白的腕子挂着一串莲花琉璃珠,白色的流苏率先垂到了她的下巴上,她没有躲避,反而将那腕抓得越来越近。
先是嗅他的皮肤,再是他手上的莲。
林秀一动不动。
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脑侧,免得一不小心破了戒,然而随着她的呼吸一寸一寸地铺洒,他手抖得也有些撑不住了。
“施主……”
小船微晃,那沾着夜露的莲不小心掀开了她的斗篷,露出了那一双黑得深沉的眸,还有不经意露出的银莲额饰。
面无表情时的容貌甚是阴诡,眸子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银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愣住了半刻,转而呆呆地转头看向他,连动作都透着一股迟钝。
林秀原以为她会恼怒,哪知她眼里突然迸发出一道惊异的光,似乎很兴奋?
她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嘴唇在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什么?”
他忍着手部的疼,凑进去细听,只听得了连绵不断的——
“好看。”
不久,远处有萧声传来,越来越近,林秀想到之前小厮说萧良玉经常来这里,莫名觉得心虚。
好歹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武功定然不差,要是被发现了,两个人都要完。
林秀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魔教大祭司,不过看起来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为了防止她说话,林秀将那株莲花小心地掩在她深红的唇上,却不料她的手突然收紧,叫他疼得差点叫出声!
“嗯!”
“是谁?”
萧声停下了,萧良玉提起了警惕心,随后他听到了衣帛撕裂的声音。
他自以为了然,暗骂了一声有伤风化,急急走了。
母亲总是请些三教九流之辈住家里,没想到这些人竟大胆到在他的莲池里苟且!
而莲池内,林秀手里还攥着情急之下扯碎的斗篷外套。
那庐山真面目总算显露,她头戴银冠,颈配银环,叮当作响,璀璨夺人,乍一看像是苗族中人,可穿的却是汉人的黑缎长裙,用银丝绣着繁复的鱼纹。
“失…失礼!”
他把手夺了出来,人已经走了,他赶紧坐了起,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林秀闭着眼,却听她道:“秃驴。”
什么?
紧接着头上一沉,他睁眼时那人已经将苗冠戴在了他头上,她顶着一头钗环乱配的凌乱发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几分痴态地说:“好看。”
白衣僧人戴着精美绝伦的银制苗冠,手持莲花,煌煌更似神人。
他叹了口气,小心将头顶的苗冠扶好,然后问:“不知施主该如何称呼?”
她又呆了一两秒,似乎在消化句中的意思,最终说:“银鱼。”
短短二字,再无废话,也应了她寡言的相貌。
“那你…为何来此?”
反正周遭无人,他干脆将问题放现在问遍。
面前的人忽而难受地皱起眉,最后吞吞吐吐说:“ᴶˢᴳᴮᴮ药…找药…”
“可是生病了?”
“……虫子,有虫子…脑袋,被虫子吃了……”
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痴痴呆呆的,问什么就答什么,脑子确实不正常。
不过说是被虫子吃了这一点,也太过骇然。
让她回去?还是藏在身边?
后者做起来实在是麻烦,却能减少意外。
犹豫间,那人已经抓住了他腕上的佛珠。
“你…可还记得回家的路?”
她乌黑的瞳仁一片茫然,林秀会意,当前她这状态,恐怕也回不了家。
于是他转而将手中的莲花琉璃珠戴在了她手上,据说这御赐之物,有安神补气,清明灵台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