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和尚叹气。
萧逢云强笑着说:“叹什么气啊,待我死了再念大悲咒也不迟。”
老和尚依然苦着一张老脸:“老衲也想熬得过你啊。”
萧逢云慢慢收起了笑意,道:“那人生得——与我阿姐有几分像。”
“天下相像的人如此之多,有几人相似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若是逢月还活着,怎会让自己的女儿沦落到这种地方。
“可是,她还会阿姐的临溪剑法。”
她的阿姐是真正的天才,六岁便能独创剑法,十一岁时剑挑武林,无一败绩,十八岁时怀着孕,消失在了苗疆……
“当真?”玄寂惊诧了,萧逢月那抠门的人可从来不把自家的东西外传啊……
“当真。”她轻轻道。
十五年,总算是有个消息了。
她按下心绪,换了个话头:“你可还记得那治毒虫的方子?这时间久了,我倒忘了。”
“你呀,竟还比不过我这个老糊涂,这种东西,老衲自然是记得。”
“那就有劳。”
这番让他过来主要就是为的这件事,被毒虫咬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玄寂带着方子去抓药,萧逢云在房内定了定神后,穿过了一群被虫子咬得皮肤溃烂的伤患,去了临时设立的牢房。
晁教主被密密麻麻的铁链捆在巨石上,只剩下了一个头。
那头鼻青脸肿,显然已经挨过不少人的打。
他又听到脚步声,只微微开了开眼,入目的便是那双熟悉的靴子。
他笑着出声,声音像是破风箱:“萧逢云,你是来看我笑话?哈哈哈……你放心,我这颗头就算死在刽子手那,也不会死在你的手里。”
她冷冷道:“你作恶无数,本就该杀。”
“笑话,萧逢云,你当你没杀过人吗?你觉得这武林里的人,除了和尚,有谁没杀过人?你装什么装,恶不恶心。”
“就算如此,我过得也比教主好不是吗?”萧逢云不知为何,气势一变,突然挑衅起来,她坐在椅子上,眼中尽是轻慢,“我杀人,杀得光明正大,别人还要夸我一句杀得好,你呢?你无论杀谁都要偷偷摸摸的,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啧,看看你这样子,这杀父之仇,这辈子还能报吗……”
“你,你别高兴太早!”
晁畏雨这次是实打实吐出了一口血,那口血流过他的下巴,洗掉了一半厚重的粉。
眼里的仇恨似乎凝成了实质。
萧逢云依依不饶,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越发傲慢:“怎么,你还想让你的大祭司来救你吗?”
“呵,你打不过她不是吗?”
“可是——”她俯着身,“她的虫子根本就伤不了我,你说奇不奇怪。”
她摊开手,周身完好无损。
晁教主的脸瞬间变得扭曲。
“你就这么信任她?”
她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近。
“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你知道她的年龄吗?”
“你知道她的姓名吗?”
她直视他的眼,距离很近,近到他想一口唾沫淹死她。
然而她在前一刻就走开了。
她露出了一抹讽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在两年前不小心收下了她,不是吗?”
萧逢云越说晁畏雨就越惊疑不定,难道那人是她派来的?
两年前他收服那人确实花了不少人力,但是,如若这般,她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偏偏等到现在?
这难道不是舍近求远吗?
晁教主兀自在那纠结,萧逢云凝视了他一会儿,便走了。
走时的眼神仿佛还有失望之色。
过了一会儿,身穿湘裙的女子悄悄过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道脚步声,这脚步声只稍稍遮掩了一点,停留在普通人听不到的程度。
晁畏雨突然就释然了,他其实也赢过萧逢云,毕竟他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抢了她的儿媳妇。
那人一进来,便忍不住地哭——哭得他脑仁疼。
“别哭,烦死人了。”
她立马止住哭声:“我,我去给盟主求情,让她放过你。”
“你求个屁! ”他的声音重新尖利起来,“你是我的谁啊,管这么多,我晁畏雨像是会和那毒妇求情的人吗?”
“能不能离我远点,是不是一头猪救了你,你都想嫁啊!”
“自作多情。”
她的眼泪扑朔得更加厉害,几乎泣不成声。
晁畏雨静静地看着她哭,提前享受了一番死后被奔丧的感觉。
这个丫头真的是意外,当初他正好缺钱,恰好带着刚发病完的大祭司去打劫,人是大祭司打的,财是他劫的,结果一不小心在搜刮财物的时候碰上了这号人,被捆着关在卧室里。
谁叫他认识萧逢云,谁叫他认识她。
可能是因为当初伤到了脑袋,脑袋没转过弯,就把她带走了。
孽缘啊孽缘。
没成想自己这个阉人养的,也能在姑娘眼里英武一番。
小姑娘抽抽噎噎走了,大概是撞到了某个人怀里,被某个人抱住了,然后世界就清静了。
挺好。
……
“姑奶奶!教主被抓了!咱去救吧!”
大护法哭着站在银鱼的院门口,正为识字苦恼的银鱼几乎是在下一秒便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