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那妖女的威胁,某些江湖人便再没有顾忌,一心只想着对教内的老弱病残进行无差别的屠杀。
边杀边还嘲笑着,想不到这堂堂魔教竟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人已经杀到了林秀所在的院落外,刀剑声极其刺耳,惊动了正在屋内诵经的林秀。
竟然打进来了?
可惜的是,他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
他想到了银鱼。
打开院门,一个身上挂满珠宝的好汉正要对着他的看门大爷砍下去。
“住手!”
林秀怒了,这些人简直与强盗无异,竟连老人家都欺负!
江湖人本就良莠不齐,好汉见到他,打量了几下,随手将老人扔在地上,对外叫唤:“呦!佛子在这呢!快过来!快过来!”
林秀赶紧去扶起那位老人,老人家正值古稀之年,受了这一波折磨骨头都要散架了,躺在地上直咳嗽,林秀帮着他拍背顺气。
闻到叫唤的江湖人有的立在墙头,有的立在树梢,有的手里揣着玉瓶,有的脖子上挂着金链,居高临下,看像是看猴似的看着林秀。
时不时还发出几句点评。
“这佛子真俊啊,也难怪那妖女这么喜欢。”
“武林大会的时候没细看,现在才知道原来糟老头子里还混着一个年轻的后生……”
“你们说,那妖女对着这一张脸,忍得住吗?”
“嘿嘿嘿……”
笑归笑,最重要的还是魔教中的钱财,有人觉得这金屋藏娇的地方好东西想必有不少,大大咧咧便要进去赏玩。
还未进门,便被林秀拦住了路。
他双手合十,虎口处挂着一串檀木念珠,眼底一片慈悲。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再行强盗之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直白地被人说是强盗多少有点难听,好汉登时横眉怒目:“秃驴,别以为你是个佛子就可以不识好歹了,赶紧给老子让开!”
说完,好汉自以为这细胳膊细腿的和尚胆怯了,重新迈起步子,手正要将他推开——
念珠断了。
他捻起一颗毫不留情弹向了好汉的大腿,好汉疼得嗷嗷叫,直接抱着大腿跪倒在地。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死秃驴!兄弟们!上啊!”
林秀正要与他们动手,官兵恰好赶了上来。
“吵什么吵什么——把东西快放下,交由官府处理,懂吗?”
朝廷与江湖从来都不对付,但真要说起来,还是少有人和敢和官老爷对着干。
霎时,便鸦雀无声了。
懂眼色的已经揣着脏物走了,识时务则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东西,见啥也捞不着,直接气冲冲下山了。
江湖人差不多走空了,官大爷这才装模作样对他做了个合掌礼:“秀空法师,您没事吧?”
“阿弥陀佛,贫僧无事。”
他还心系着银鱼,又问:“不知那魔教之人现在何处?”
官大爷揪了揪胡须,煞有介事起来:“那教主自然是在送往官府的路上了。”
“那——大祭司呢?”
“妖女啊——估计已经被萧盟主抓住了。”
林秀松下了一口气,人若是在萧盟主手里,应当不会受到什么侮辱。
“法师要不进去收拾一下行李?在下还要清点物件上报官府。”
“贫僧这就去……”
林秀的行李自然是简单,但是银鱼的行李——
这满屋子的琳琅摆件,也不知是该替她拿哪一件好。书画古董之类她肯定不懂,不去管。
林秀最后看向了床上的玉枕。
不若就帮她带个枕头。
东西收拾好后,那位官爷留了一部分人在山上,另一部分人随他一起去送林秀下山,顺便去官府复命。
刚出大门,便见一队小兵押来了大护法,大护法哆哆嗦嗦得,显然有点不正常,没想到自己这一波回来,家没了,人也快要没了。
而官大爷笑逐颜开,对着这个意外之喜揪着胡须说:“兄弟啊,来得好巧,正好可以让你下去和妖女见个面呢。”
大护法哆嗦得更厉害,口中喃喃道:“不,不,发狂了,发狂了。”
发狂了?
这话说得不是银鱼还能是谁?
“她的病不是好了吗!”
林秀几乎脱口而出,那副焦急的样子让大护法差点以为这活菩萨就要提起自己的领子。
官大爷看得津津有味。
大护法简直欲哭无泪:“哪……哪好了呀,这每次月圆之夜她都要发作一次……这次更奇怪,天还没黑她就ᴶˢᴳᴮᴮ发作了……”
月圆——
此时,天已经黑了。那轮明镜悬在高头,将一方照得亮如白昼。
完了。
林秀不假思索,直接施着轻功奔向了山下。
官大爷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调笑着看向大护法:“走,咱们躲一旁看看热闹。”
大护法: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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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地上的虫尸渐渐在月辉下化成了糜粉,随风而去。
头戴银冠的人双手掐着头颅,口中发着意义不明的嘶哑叫声,在地上像是濒死的爬虫一般痉挛扭动。
她的身上散发着蓬勃的黑气,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往外泄漏,黑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