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他们相认仅仅过去了一年,萧逢云一向知道银鱼根骨奇佳,可自己,怎会退步得如此之快?
银鱼的声音没有起伏,冷冷道:“你输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她幼时天赋比不上姐姐,但凭她的实力,单论剑法,应付刚学一年的银鱼应当还是绰绰有余——难道她真的老了?
萧逢云揉了揉酸胀的手坐到了位置上,心想:要不就服老吧……
萧良玉早就在练武场旁候着,给她递上了一杯茶。
她又是一阵欣慰,见银鱼还未饮,便道:“此茶甚好,银鱼不如尝尝?”
如若二人关系好些,她老来也可放心。
可萧良玉立马说起了挑拨离间的话术:“母亲,良玉日日都有准备,可表姐她次次不喝,是不是看不起这茶呀。”
萧逢云皱了ᴶˢᴳᴮᴮ眉:“怎能说看不起,你姐姐只是喝不惯——”
而银鱼见状,只是低头嗅了嗅,皱眉道:“有毒,不喝。”
萧良玉怒了:“你不喝便不喝,为何要污蔑我!”
她淡淡道:“我试过的毒药无数,虽然不晓得这是什么毒,却也知道它于人有害无利。”
她识字识了一年,识得磕磕绊绊,但因为夜间常常诵读,如今长句子也可说得流利,不至于连辩驳都不会。
萧良玉未曾想到她还有这种本事,无奈也只能和萧逢云装可怜:“母亲——”
萧逢云看了看两人,有些头大,放在平时,二人说的话她都信。
但是她养了良玉多年,怎会相信他会下毒?
或许,是银鱼认错了?
她先安慰良玉道:“医师说过,母亲的身体并无问题——”
潜台词就是说相信他。
萧良玉便忍不住开始得意。
萧逢云给了银鱼一个歉意的眼神,就怕她会因此觉得自己苛责她,可银鱼又怎会在意。
她自有一套逻辑,既然萧逢云身体没事,或许是和她一样百毒不侵呢?
近日黄须老道恰巧经过辽城,萧逢云恰好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便做了拜访的准备。
虽然她不信下毒一说,但自己的功力实在退步得太过诡异,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此人医术高明,想必能看出什么门路。
谁知,拜访之时,那老道一眼便说:“你这是中毒了。”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也强装淡定:“可家中医师并未看出不妥。”
老道笑了:“你们庄中那群三脚猫功夫的怎能与老道我比?此药叫揉骨消筋散,江湖人怕是闻所未闻,便是我行走江湖多年,也只碰到过三例。”
“此话怎讲?”
“此药妙就妙在每日只需服上指甲缝大小的量,三年后便能让人功力尽失,死得无声无息。”
“并且活时的脉象,与常人几乎无异。”说着,他便自得笑了起来,若非遇上他,这盟主怕就要死翘翘喽。
“萧盟主这是惹上谁了?我观您脸色,这药您估计得服了一年了吧——”
她按下心中的失望和怒火,强笑道:“道长可有方子治疗?”
“无需方子,你断了那药,自会恢复。”
这一句话,让萧逢云更是如同坠入冰窖。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庄中,沉默良久,叫人带来了萧良玉。
此夜发生了什么自不必说,总之,第二天,曾经风头无两的小公子便彻底消失在了庄中。
家丁们对此讳莫如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几个月后,别人在辽城附近看到了一具新鲜的死尸,尸体经脉俱断,身上的衣服不知被哪位乞丐扒走,脖子上插着一把箭。
箭插得并不深,想必那人力气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致命。
他死不瞑目。
将萧良玉逐出家中以后,她憔悴了不少。
没想到自己养了十六年,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玄寂要是知道,怕是要笑话她。
她自认待他不薄,可没想到,那人眼中竟只有所谓的盟主之位,弃亲情于不顾。
被伤了一番心后,萧逢云便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银鱼的教育中。
阿姐的孩子,可不能再被她养歪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银鱼虽然平日话少,却也渐渐学会主动找她,叫她几声姨母。
她心中有了打算,若是待银鱼心智再成熟些,说不定,也能胜任盟主之职。
于是她开始教授驭人之道。
庄内陆陆续续来了几位教书先生,教她识字读书,应银鱼的要求,萧逢云还特意寻了几位高僧去给她讲经。
银鱼善武,却不善文。好在她识读虽慢,但胜在刻苦。
林秀给她的那张纸已经被揉得发皱,腕间的琉璃珠从不曾摘下,却亮洁如新,她夜夜诵经,日日勤读,总算是将最后一个字认下。
可以去找他了。
三年过去,无相寺内的佛子越发炙手可热,尤其受贵女推崇。
每每开坛讲经,必然万人空巷。
传闻那位佛子不仅佛法精妙,那张脸,更是清俊地如同濯世清莲。
貌若好女,美而不妖。
更何况是一位蓄发修行的和尚。
这般六根不净,谁不想去招惹一番。
□□民风开放,曾有贵女为了请这位佛子于家中开坛,一掷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