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说话?
她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弯下腰,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尚存意识的生物, 眉梢有几分笑意。
有人能和她分享这份喜悦,自然是极好的。
她甚至还有心情和他解释:“这是最好的结局。”
是他们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碎石里的生物没有反驳, 那两个字就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终究是没了呼吸。
尸体一动不动, 脓水在地面上凝固,她用那双茶色的眼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 逆着风向藤蔓走去。
藤蔓像是绿色的游蛇, 窸窸窣窣地在碎石上爬行,悄悄地缠咬着过路的生灵。
但在她的注视下,它们又格外温顺。
风掀开了她的白褂子,随后她的手在风中又仿若机械一样,迅速地,一丝不苟地将它扣好。
皎洁苍白的手腕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出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以及未消的红痕。
她冷冷地回望一眼这个世界,打了一声响指——
“嘭!”
红的,黄的,白的——还有粘稠的绿……
绞杀完毕。
实验结束。
……
他醒了,但这次的意识却格外混沌,混沌——
又睡了。
……
“喵——”
声音绵软,是“它”。
它看着自己毛绒绒的爪子,却忘了要干什么了……
要——干什么呢?
它支起四肢,那四条腿貌似对站立还不甚熟悉,小脚颤颤地站了几秒,就又跌倒了。
小猫趴在地上歇了一会,扒拉了一会儿周围的荒草,又舔了舔身上的毛发,接着一鼓作气,重新站立。
站直了。
它缓缓适应了一下,又跌跌撞撞走了好几步,凭着本能练习着。
它应该是有个妈妈,但是好像很久都没回来了。
小猫走啊走,走远了,嗅到了一股好闻的气味。
仿佛沁雪的冷香。
它迈开小腿朝香味的来源跑了几步,跌倒,又立马爬起,用自认为飞快的速度跑着。
好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找到了!
沈序在模糊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脸,然后又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下脖子。
毛绒绒的,很痒。
——被舔了。
那东西的舌头上有倒刺,落在皮肤上有一丝疼。
她皱了皱眉,然而身上的药效还没过去,她现在只有脑子清醒,便只能忍着。
到底是什么?
这一片林地还没被污染,有一些活物也是应当的。
舌头很小,想必不是什么大型野兽,而且它的动作只是舔,却始终没有咬她,大抵是饱了。
——快点醒吧。
舌头一直在她左脸上舔,不住地舔着她眼睛下方的那块肉。如果不是因为有眼镜框挡着,估计它还要舔到自己的眼皮。
沈序琢磨着,这块肉不能要了。
突然,那活物好像察觉到什么,停住了动作。
它跑远了,她的耳朵听到落叶干碎的吱喳声,轻轻脆脆,灵动清脆。
总算走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碰到了一小块碎叶。那叶子原先有点绿,慢慢得,在几秒之间,就变得彻底枯黄,直至在她的指尖化为了黑色的齑粉。
扑朔落下。
她今天运气不好,难得温和地赶人,却被对方反将了一针麻醉剂,身体动弹不得。
幸亏及早处理了。
时间过了很久,那活物还没过来,仿佛对她彻底没了兴趣。
身体正慢慢苏醒,脖子差不多能转,而她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有点沉重。
她侧头一看,只见一只灰扑扑小猫猫嘴里叼着它两倍大的鱼,趔趄地朝她走来。
她转头的动作把它吓了一跳,它似乎从没料到她会突然醒,它和她大眼对小眼,嘴里的鱼终于咬不住,掉在了地上——它紧跟着被鱼撂倒在地,“啪”得一下,蹲住了。
湿漉漉的灰色长毛滴答着水,它黑亮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喵——”
嘴巴一张,露出了两个小尖尖。
乳牙还没长齐。
难怪有点笨。
小猫锲而不舍地重新站起来,可屁股蹲刚离地,紧接着又撑不住,落下了。
软脚猫。
沈序面无表情。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打发时间的表演。
只见那只猫又费了大力,重新叼起那条鱼。
沈序本以为它要开始品尝了,没想到,最先送到了她的嘴边。
鱼腥味呛鼻。
它难道以为自己饿了?
小猫的两只前蹄扒拉着她的锁骨,身体有些颤抖地支撑着那条鱼,尽量不砸到沈序的脸上,却不料,那几根白色的胡须却最先碰到了她。
她忍不住,打了一声喷嚏。
小猫被吓得四脚朝天。
鱼一蹶不振。
灰扑扑的长毛猫沾满了落叶,变得更加狼狈,乌溜的圆眼像是在控诉她。
可明明是它先让自己打了喷嚏。
沈序站起身,拂去了身上的落叶,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猫,在原地停了几分钟,然后毫不留恋地朝山上走去。
小猫慌了,辛辛苦苦的抓的大鱼也不管了,蹒跚着小腿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