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顾仿佛看见救星, 剑不小心偏了一下,差点被对方砍死。
他不时期冀地抬头看向林秀, 估计是以为师尊自己挣脱了魔窟,前来助他。
可不知, 他的师尊也身陷囹圄。
林秀看着战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久久未动,可仙门弟子见到他似乎都有了层底气, 愈战愈勇。
古战场作为仙魔两界的枢纽, 自魔域打开后,便大小冲突不断。
每一战, 都要落个两败俱伤。
修仙界大能并非未曾出手,他们起初一起进攻, 直逼魔殿,畅通无阻, 本以为谢淮清不管事, 大抵是个外强中干的,或者是受了重伤, 没什么威胁。
可谁知, 刚踏进殿门, 一股威压便逼得他们寸步难行。
有人直接废掉了几千年修为,有人吐血昏地,更有甚者,直接被炼成干尸,挂在殿门,曝晒百年。
他们连谢淮清的面都没见着,偌大的殿门,沉重得让他们望而生畏。
剿魔大计每每中折于此,修仙界化神期大能屈指可数,上一回竟直接折了两个,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优势会越来越弱,于是,他们想到了俞子顾。
当年相思峰,俞子顾是唯一在谢淮清手下毫发无伤的人,所以他当仁不让,被推成了此次剿魔一役的领首。
天机门的长老们就在不远处,他们感受到灵力的波动后,立即赶到了林秀这边。
“师兄!”
众人大喜过望,只觉当初林秀被掳走,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那魔头使计,如今他回来,封印魔域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胖长老率先御剑迎他,飞至半空,冷不防被一层法罩拦住,那法罩之上,流窜的竟是魔气。
他脸色大变,惊慌问:“师兄,这是怎么了?”
林秀看向他,神色复杂。
在他背后,谢淮清仿若看戏般催促:“师尊为何还不动手?”
身前,胖长老闭眸施法,试图帮他解了这法罩——可怎会解得了?
那法罩上流动的魔气,实力显然高他百倍。
“师尊——”
她还要催,声音还是稳的,语气却多了一丝怒。
林秀敛眸,展开掌心,不甚熟练地使唤着魔气,伴着法罩,徐徐落地。
炼火砂被鲜血浇灌得沸腾,赤白的足踩在上面,烫出了痕。
他身上仙气与魔气碰撞,谁都不落下风,旁人惊疑不定,此时竟分不清敌友,倒是魔修,在他靠近时便一致做出退让的动作。
是魔?非魔?
俞子顾当然不信自己的师尊堕魔,他眼疾手快斩了那些退让的魔修,溜至他身边,神采飞扬——
“师尊!”
下一秒,魔气大作,冲碎了法罩。
魔骨逐步吞食仙骨,只余几分灵气苟延残喘,勉强昭示着他曾经的身份。
俞子顾一靠近,就被林秀挥掌击倒在地。
他口中吐出鲜血,眼里还发着懵。
魔修猖狂大笑,狗仗人势,杀得越发欢快,其余人皆是不可置信,其中一长老问:“混虚!你这是为何?”
林秀冷漠一瞥,道:“如你们所见。”
竟然是,倒戈了。
胖长老五味杂陈,若他倒戈,此间正道便再无重振之日,他们必死无疑——难不成通通去堕魔?
眼看着林秀手中聚气,威势磅礴,恐要灭了在场所有人,胖长老当即会起全身精力,与之一战——
然他并未还手。
剑气将近,快要刺破他脸颊,他掌中魔气突然又散了。
胖长老从未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剑已出鞘,收也收不住,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林秀的修为,竟然跌到了化神期!
这化神期也不纯粹,似乎还在往下跌——
他根本接不住这一剑!
刹那,一股更为霸道的气劲震开了那剑,在即剑锋即将落脸时,打断了施法。
林秀倒在了地上,胖长老亦是倒地,剑刃即将落入肚腹时,胖长老灵活一闪,险险擦过脖边。
谢淮清终是露脸,她身上的红袍与林秀是如出一致,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可她踩上了林秀的手,红色的绣鞋还在上面碾了碾,那垂眸的眼神似乎怜悯,语气也是温吞柔调:“师尊果真心软。”
偏偏对她不心软。
“谢淮清,当初师尊就不该收你为徒!”
俞子顾看见林秀受辱的模样,哪还能顾虑别的,当即脱口而出。
刚才那一掌并未伤及他心脉,他自然有力气叫嚣。
谢淮清打量了他一眼,道:“师兄,您的话似乎有点多。”
俞子顾恨铁不成钢:“淮清师妹,你回头吧。”
她轻笑了一声,提着林秀的领子将他拉起来,目光灼灼:“回头有岸吗,师尊?”
林秀半吸着气,微仰着下颌,脑袋嗡嗡的,方才倒下时眼睛进了沙子,此时眼角挂泪,泛着微红,分外可怜。
那双涔涔的眸子疲累般眨了下,口中还是熟悉的那句:“孽障。”
先前的委屈求全似乎不装了,口中全乎是对她的厌恶。
可她在想什么呢?她在想,师尊啊,您就连骂人的时候,都词乏得可爱。
她该如何是好?
林秀的领口忽地被攥紧,吸气声都小了很多,眼前人阴郁沉沉,杀戾之气汹涌澎湃,左手结印,墨焰熊熊,其威势似要将在场之人全部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