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正经,不似说假。
他试探着问:“能有多危险……你难不成去造反?”
她默认了。
一时,二人都说不出什么话。
“今晚吃个饭,来得及吗?”
“自然来得及。”
好酒备上,好菜备上,虽是隆冬,有这几壶暖酒,几个热菜,倒也不觉得冷。
天晴,月圆,正好借着月色下菜。
“能喝吗?你之前说要喝酒,我想着你有伤,一直没备……还有这些菜,我放了辣椒,应该符合你口味,这几个月你跟着我老是吃些清淡的,想必都腻了……”
“你吃得惯?”
她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他愣了一下,然后道:“这点程度,我还是受得了。”
“那就好。”
她闷声吃起了菜,好像这次,就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院里种了株白梅,清清冷冷,梅花顺着风飘到了酒杯里,摇摇晃晃,像是醉了,渲染了几分悲伤的氛围。
林秀将酒杯中的梅晃了晃,最终一饮而尽。
“你可有十足把握?”
“没试过,不知道。”
荒唐,太荒唐了。
“那你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那我就赤手空拳杀进皇宫,砍了皇帝,最后自刎,任他个天下大乱。”
说得轻巧。
“你不怕你死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颇有自信:“我若是不想死,谁都奈何不了我。”
确实,这点他承认,毕竟她在最后还是自杀的。
他松了口气,又问:“你可知如何治国?”
“治大国如同烹小鲜,我怎就不会治?。”
林秀怀疑地看向她。
她又补充了一句:“总之不至于和当今这个一样——我会去学的。”
那就好。
林秀又饮了几杯酒。
“日后……多加小心。”
长夜漫漫,薄酒伤身,一杯又一杯下肚后,他的两颊腾起一片红晕。
醉了。
“你这身老骨头,不能喝就别喝了。”她拿过他身前的酒杯,倒扣在了石桌上。
林秀笑了几声,摇摇晃晃站起身,趴在她身前,道:“我哪里老了,我胡子分明是黑的,你怎么……老是说我老?”
越流殷嘴角弯了弯,伸出一根食指,抬起他的脸,道:“既然你不服老,那我就帮你刮个胡子?”
“不行——”他摇头表示反抗,“这胡子可金贵,我养了许久……”
“可你这幅样子,像个三四十的人了,大我一轮呢。”
“才没有——”
他捉住她的手,将这只手按在了他的脸上。
“你摸摸,一点褶子都没有——”
皮肤透着粉,触感滑,软。
她用手按了按,按出了几个小指印。
爱不释手。
“如何?”
他的声音有着醉后的慵懒,身上萦绕着的淡淡酒香,正悄无声息地包裹着她。
那双眼睛半睁着,湿湿的,涔涔的,像是江南中清澈的一汪水。
他一笑,那水花儿就炸开了。
“我之前都没正眼瞧过你,没曾想,你竟长得不赖。”
“那你多瞧瞧。”
“可我没时间了。”
他皱了皱眉,像是很费解,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的。”
“一直?”
“一直。”
她笑了:“你不怕酒后食言?”
“不会食言。”
他像是要证明自己,眼睛一直定定看着她。
她忍不住伸手去捋了一把他的胡子,林秀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缩,最后发现,她好像只是帮他顺个毛,于是便不再动作。
“我送你回房吧。”
“好。”
给他掖好被角之后,越流殷先去了一趟瑞王府。
瑞王府夜夜笙歌,此时的慕容修一边灌着酒,一边骂道:“贱妇!贱妇!”
不知不觉,身边的人都没有了声响。
瑞王掀开了蓬乱的头发一看——
“鬼啊!”
第二天一早,瑞王失踪,家仆最终在一口井里找到了他。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发个小刀,顺便给秀儿刮个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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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掌勺◎
越流殷走的那天夜上,江南下了第一场雪。
稀疏的新雪飘飘荡荡地落在刚贴好的窗花上,萧条的寒冬里,也多了丝单薄年味儿。
瑞王酒醉投井,瑞王府挂满白绸,和周围的雪色融为一体,冷冷清清。
周围的百姓倒是喜闻乐见。
天灾人祸压得人喘不过气儿,但年还是要过的。
孩子们走街串巷,热热闹闹。
林秀在周嫂子家蹭了一顿年夜饭,屋外,鞭炮声“噼啪”乱响,硝烟味呛着鼻。
与此同时,北方内乱,打响了新年的第一场仗。
彗星袭月,荧惑守心,国危矣。
阳春三月,正是春困时节,院子里杏花灼灼,杏花树下放着一张矮榻,矮榻上的人睡得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