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好多了,“真可恶啊,这种书就该禁!”两人刚躺下,余娴又慨叹,“……但仔细一想,若非留存这样的书,我们也不可能找到真相。花家至少还存有数以万计的类似禁书,不晓得又会解谁的惑,揭谁的谜。”
萧蔚抚着她的脑袋,一怔过后悠悠浅笑,“…你点醒我了。”
余娴睁开略有些迷蒙的眼,“何意?”
“良阿嬷的故事中,岳母曾向岳父解释,不清剿花家,是因为彼时的花家中已有许多不愿接受改朝换代,从而避世之人,孤苦老少好不容易求得一隅,他们不愿赶尽杀绝。后来那里的人勾结官府势力,发展为权贵的暗线,再也无法清剿。但刺客和暗线动不了,小的倒书贩子为何不动呢?如今你外公归降于朝廷,完全可以请朝廷派兵助他一同绞杀那些非法交易的小贼,以作威慑。凭你外公的魄力和手腕,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哪怕将那些通书籍情报的小卒都收归麾下,也是极好的。可你外公却从未起过这样的心思……”
“我想,对那些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寻找真相的人来说,花家这座隐秘之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以你外公宁愿多耗费心力与花家制衡,也不会以灭杀小卒、烧毁禁书来威慑花家。他想留住这些书、这些人。”
余娴迷迷糊糊地想,“倘若真是这样的话,也不知是好处更多,还是坏处更多。禁书所载内容,骇人听闻,倘若不禁,让歹人瞧了,恐怕会生龌龊之心效仿。”
“有的禁书确实是这样。”萧蔚拍着她的背,“端看利用这本书的人如何做了。”
夜尽天明,萧蔚早早地上朝,待余娴起后,管家将做好的雕像呈上,却示意她到花园中观赏,方便看得清楚玄妙之处。余娴从善如流,当即携着良阿嬷和春溪一同去往花园。
之前余娴和萧蔚说起敦罗王府的琉璃罩确实好看,他便派了人在新府花园中为她安排,待落成时可以养一些她喜爱的花,再也不怕秋冬寒风,另凿有溪道,下面铺着凉石,春夏时节可在溪水中冰镇瓜果。
那方还在施工,她只得坐到莲池凉亭中,请管家将木雕拿出来。
管家的关子一卖再卖,此时又嫌凉亭的光线不足,也许会影响一些效果。余娴狐疑地盯着他,不是,木头做的东西,有甚效果啊?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琉璃罩,又看向管家,“上面镶嵌琉璃碎石了吗?”
管家摇头,最终妥协,“罢了罢了,来看吧。”他这才把一直捧在怀里的匣子打开,递了过去。
木雕像上狐狸以爪子撩惹莲池中的锦鲤,而锦鲤同样张口咬惹狐狸的爪子,彼此神态间只有慵懒松散的惬意,不见敌意,“惹”这个字,足以点明。之前管家的画稿极其潦草,但形神兼备,如今狐狸与鲤鱼的木雕比之更为传神,可谓栩栩如生。
“大爷雕刻的手艺真是不俗!”余娴不吝啬地称赞道,“我一定会放在书桌上,以便时时观赏。”
管家笑,“夫人再仔细看看。”
还有何奇处吗?她将木雕在手中转了一圈,雕像上光动而影随,模糊地掠过了什么东西。她顿住,一怔,缓缓站起身走到亭边,抬起手迎着日光,她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第73章 余宏光
万物迎光必有影, 直射木雕,投影便是木雕的形状,但若将木雕调整至独特角度, 却能在地上看见不同形状的阴影,这阴影勾勒出木雕整体的轮廓,时而只呈狸,时而只呈鲤!地上阴影呈鲤形时,木雕为狸的那一面正好迎着光,地上阴影呈狸形时, 木雕为鲤的那一面又正好尽数迎着光。
若将阴影看作阴面,木雕迎光面看作阳面, 阴面为鲤时,阳面为狸, 阴面为狸时, 阳面为鲤!阴阳正好交相呼应。
余娴不禁惊叹,小小一方木雕,不仅汇合了雕刻、影画的高超技艺, 竟还有阴阳之巧思!
“大爷?!”她想问些什么, 但不知如何开口,只震惊地看向管家, “您实在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后者拍拍后脑, 激动地笑问:“怎么样?瞧不出奥秘的事物, 分明只须换个角度,频频试错, 便得结果!这木雕若只作摆件, 确实平平无奇,但若有心调整角度, 重新拼凑阴影形状,就能看见不一样了!”
无心之言插柳成荫,阴阳!角度!重新拼凑!余娴顿时灵光乍现,提起裙边疾步入室,忙不迭地从抽屉中拿出昨夜读了一半的两本《俗商》,“春溪!快帮我找一把小刀来!”
她高声唤,春溪方才跟在她身后一路跑回,听她语气焦急,不等喘口气便要跑去找小刀,良阿嬷拦住她,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递给余娴。
余娴接过匕首,将书籍第一篇章那一单页的花纹裁了下来,她看向良阿嬷,后者却蹙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连阿嬷都不晓得的秘密!余娴更为激动,稍平复心绪,她缓缓地又将花纹分割,裁解出余家的纹饰符号。
这些基础符号摆成它原本的角度,拼凑出来的是一幅花纹图案,如今余娴却将其尽数调换角度,频频试错,依照对这些单个元素的合成想象,凑着字的模样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