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柔接着说道:“这玉矿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可是周围无什么遮挡物,我怕这儿会露出些像那晚的绿光来。”
李煜没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的下一句:“等到元宵宴那天,文武百官享用过东宫呈上去的菜肴时,殿下再将这玉矿的消息当众宣告出来。到那时,想必所有人都会惊叹!”
先前在这儿发现的一小块儿玉石,已经被宫中人传得神乎其乎了,若是着后院再发现一整座玉矿,东宫境况必能彻底翻转。
商邵柔心中美滋滋的,李煜却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商邵柔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殿下,怎么了?”
李煜欺身向前,漆黑的眼眸里泛着光,在月色的反射下显得温暖炽烈。“你是从何时开始,筹划这一切的?”
“什么?”商邵柔愣了一下,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低沉浑厚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也许,骆闻说的没错,你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从我们在莲幽池见面的那一刻起,你就仿佛能预料到一切,也能安排好一切。从玉矿,到元宵宴的果冻,再到和景和宫的太监郑由联手。”
他盯着她,瞳仁幽深如井,话说到后面时,他的眼神有了些颤动,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吹起了一阵风。
商邵柔心中警铃大作,正当她以为李煜又会像之前对她进行一番诘问时。
却听他说道:“或许,你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福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商邵柔算是知道为什么李煜为什么斗不过原书的男女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丝毫不怀疑她,反而认为她是他的福星?这样的人,在后宫夺嫡这样凶险的环境中,拿什么赢?
换做是以前,她会说这样的人蠢得无可救药。如果这个人是她手下的艺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放手,任其自生自灭。
可是现在,也许是今晚的夜色很美,也许是他眼里的光太过浓烈,商邵柔第一次,对太子李煜,产生了除共患难的革命友谊之外的一种怜惜。
商邵柔心中一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殿下,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你就不怕,我真的别有所图?”
她从不把轻易将信任两个字放到谁身上,因为她已经看透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现实。
李煜反问:“你会吗?”
商邵柔心想,她会!她想要活下来,想要出宫,想要活得轻松自在。
只是对上这样一幅在宫廷之中真诚地如稀世珍宝的眼睛,商邵柔口中的那个“会”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说,说了之后呢?假设李煜不再相信她,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商邵柔收回思绪,郑重地点头:“不会。”
二人在月色中四目相对,月光倾洒下来的光辉打在彼此的身后,他们的面庞被月亮修饰地耀眼又温柔。
“商邵柔,我说过相信你,就一定会做到,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李煜上前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其实他的内心,也渴望有一个人能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身边。如今,这个人他似乎找到了,而他心里竟为此激动地微微发颤,同时感觉到一阵患得患失的惴惴不安。
商邵柔心中莫名地怦怦跳,这是李煜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竟然为此而心神荡漾。
李煜的喉结动了动,“以后,你搬到主殿来吧,我想一直见到你。”
一阵寒风吹过,却并未将这突如其来的焦灼氛围吹散半分,理智告诉商邵柔,她不该答应。
一旦成为了李煜的掌侍宫女,那么她与李煜的联系就会变得更加紧密,往后东宫的福祸,都会和她牢牢绑定。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脑子一热,就点了头。后来回去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当时脑子怎么就抽了。
最后,她只好安慰自己,摆脱了杂役之力,她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筹谋别的。而且从杂役宫女升为掌侍宫女,也算是一个升职飞跃吧。
商邵柔又想到春儿,便问道:“我可不可以带一个人去?”
“可以,只要你开心。”
商邵柔点了点头,这话还说得有些水平。“那走吧!”
李煜不解,“去哪儿?”
“去尝尝我做的果冻啊,我专门给你做了葡萄味儿的...”
在回西苑的路上,商邵柔隐隐地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儿。她以为是哪里着了火,循着气味走了几步,发现西苑外不远的竹林里,有一道虚烟。
此时天已经快完全放光,烟雾清晰可见。
“春儿,怎么是你?”
她刚想说春儿不要命了,竟然敢在宫中擅点明火,却看见她脚下放着一个银盆,里面是些还未烧尽的黄纸。地上摆着一盅水酒,两件织锦衣物和几块从午饭中省下来的红烧肉。
她瞬间明白了,春儿是在为原主的姐姐娇儿祭奠。而她,竟将这件事给忘了。
春儿的眼眶有些红,眼下有些乌青,语气里也浸满了寒气,“柔儿,近几日来我总是睡不好,娇儿姐姐入我梦来,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我真对不起她...”
商邵柔将春儿揽进怀中,心中却是无比的自责,她竟然将这件事情忘了,今日是娇儿的头七。
“春儿,我姐姐她...她不会怪你的,你把我照顾地很好。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宫廷中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