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世玉反应极快,腕上白玉串珠脱手而出,狠狠打在头顶的阴影上。
玉珠擦过房梁,擦出火花似的幽暗蓝光。
空气中似乎传出了虫鸣的叫声。
似惨叫又似催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来,声音似近似远,强烈地影响着宋崎的思维。
宋崎浑浑噩噩,忍着快要炸裂的头痛,强制抵抗着似乎从虚空中传来的召唤,猛然打开腰上剩下的漆木盒子,抓起鸳鸯玉佩一个闪身将它往雕像黑洞似的胸口按了上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虚空中的气场像水波纹一样晃荡开来,巫庙天地自然气机骤变。
*
等宋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斜躺在一间用泥土垒成的屋子里,身下是干燥的茅草堆里,旁边是用苍木和竹子打造的木凳和衣柜,衣柜外面的竹子表皮已经脱落,露出空无一物的柜体。
阴天昏暗的光线透过房顶茅草的缝隙洒下来,照得早已龟裂的墙面呈现出一种恐怖游戏中油画般的略带诡异的颗粒质感。
宋崎从土墙裂缝中,甚至能看到外面长着扭曲枯树的院落和同样没有一点绿色的篱笆围墙。
天上暮霭沉沉,空气闷热,几只黑色的鸟影低空盘旋在远处,似下雨的前兆。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间很普通的、穷人住的茅草屋。
屋里家徒四壁,几乎连一件可以盖人的破布都没有。
宋崎一边在心里下评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原本装鸳鸯玉佩的盒子空荡荡挂在腰际。
他垂目四顾,果然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任何类似于鸳鸯玉佩的东西,瞬间了然。
他的猜测没错,巫人蛹子虫是引路虫,巫庙是入口,怪异雕像黑洞洞的胸口是锁,鸳鸯玉佩是钥匙。
在巫庙的时候,他将鸳鸯玉佩按到雕像的胸口的刹那间,钥匙启动,他们因为受到巫庙内小范围的天地自然气息动荡而转换了空间。
只是不知道此刻鹤空、娄世玉、崔锦和温情又在何处?
他撑着地准备站起身,抬手摸到不知是谁放在他旁边的土胚碗,低头看到碗里装着殷红的、略带粘稠的水。
水中带着一层淡淡的药腥味,有点像药,又有点像掺杂了血的味道。
宋崎只稍稍闻了一下,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放下土胚碗,拉开门,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际的侏儒老头儿拦住了他。
“宋小郎。你身体不好还出来吹什么风,孟郎中给你开的药你喝了没?”
侏儒光着脚,穿着一身大巍贫农常穿的粗麻布衣裳,衣裳破破烂烂挂在瘦骨嶙峋的骨架上,手中握着一只比他本人还要高的镰刀。
宋崎看着他几乎大到可以撑满半边脸的眼珠子,微微一笑,道:“啊……正准备喝,就是有点烫。”
“你都病了很久了,我求了许久才从路过的孟郎中那里为你求了一点药,等你喝了药身体好了,咱爷俩就可以去参加新娘出嫁礼。”侏儒逼近宋崎,让他往后退。
许是想到开心的事情,他端起土胚碗递给宋崎的时候,长满锋利兽齿的嘴巴裂开,笑得整个脸都扭曲起来:“好饿……参加婚礼,有……吃……”
宋崎眯着眼睛接过,看着碗里面红彤彤的颜色,刚才侏儒说话的时候,唾液滴在碗里搅起细微的涟漪,让宋崎彻底看清楚了里面的水原来不是水,而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红色虫子。
他忍着反胃,笑着注视着侏儒的表情,心里盘旋着是将这东西“喝”了还是不小心摔了,手端着碗方倾斜一点,便见那侏儒原本充满笑意的眼里瞬间露出凶光。
宋崎端碗的手一顿。
“新嫁娘的婚礼是什么时间?”宋崎漫不经心地问。
“五天后,不过也要等你病好了才能去,新娘子夫家不准有病人去给人过了病气。”侏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边慈祥的笑道:“喝吧。再等就凉了。”
宋崎甜甜的“嗯”了一声,慢慢将碗靠近自己,心里测算着杀了这个侏儒的可能,忽然院子里传来“咯咯”的一声响,侏儒笑容一收,立马暴躁起来。
“滚犊子,这些野鸡崽子竟敢逃出篱笆……”说着猛的一挥镰刀对宋崎道:“宋小郎。你就在这里好生呆着,我去宰只鸡正好给你养病,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将药喝光,不然……”
不然什么,他没有说,宋崎心里却明白。
他靠在门框上看侏儒骂骂咧咧走出去,不过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阵鸡鸣和翅膀飞扑的声音。
宋崎趁此机会把那些血红色的虫子倒进装鸳鸯玉佩的盒子里……
刚布置好阵法,便见侏儒已经拖着一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
地上的人被砍了头颅,脖子上碗口的疤上留着血,许是因为刚被杀死,四肢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
随着侏儒走进,很快院子里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第42章 孟大夫的信
“宋小郎。药喝完了吗?”侏儒老头儿张开血盆大口笑得一脸褶子。
宋崎点点头, “喝了。”
“我怎么没有闻到味道……”侏儒老头儿铜铃大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圈,将尸体摔在地上,对宋崎说道:“你弯下身来让我闻闻。”
宋崎凝神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勾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顺从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