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瑗就说,不惑哥哥是薛家亲子,她注定是薛家妇,只有我,只是爹娘捡来的,难怪她讨厌我。
光是这段记忆,薛瑗就同两个人说了云尘影厌恶她,尤其其中一个薛不惑,更是云尘影心尖上的人。
这个事情发生时,瑗瑗倒的确表现得和云尘影很亲厚。
薛怀瑾紧紧蹙眉,他同薛瑗一块儿长大,自然不愿相信薛瑗是这种人。
“瑗瑗性子烂漫,有什么说什么,哪怕觉得你有什么,也不会怀恨在心,不像你动辄就是杀招。”薛怀瑾道。
云尘影戳破他的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心虚,不敢发誓。”
又抬眸:“一个装疯卖傻,一个口蜜腹剑,绝配。”
薛怀瑾还要生气,云尘影动动手臂,镣铐碰撞在一处:“我累了,把我从水牢带出去,至少把身上的伤治好,这个样子我拜不了堂,因果继续缠着你们怎么办?”
薛怀瑾冷了脸,用钥匙解开她的手铐:“你别阴阳怪气,你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你自找……”
他做好十足戒备,担心解开手铐后,云尘影发难越狱。
但一解开镣铐,云尘影没了支撑的力量,身体一倒栽在水中,污水几乎全被染成了血水,连挣扎的响动都没有。
薛怀瑾怕她溺死在里面,大手把她捞起来,这一捞,手上全是血。
云尘影已经骨瘦如柴,比纸片儿还薄,她离死只差一口气,不,半口气。
薛怀瑾这才知道她刚才牙尖嘴利的原因,这种时刻,如果不说话,彻底昏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拍拍云尘影的脸,瘦得眼窝都凹下去了,十分不理解:“你到底多想害人?你差一点就被拷打致死,为什么之前受这么多罪都不愿意说实话?”
薛怀瑾不懂,哪怕最训练有素的魔族探子,落到执法堂手中都是迅速自杀,运气不好没死的,连旱牢都撑不过去。
她这样一个从没经历训练的人,撑过了普通牢狱、旱牢、山牢,再到水牢!她腿上的伤甚至有蛇鼠咬过的痕迹。
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说实话?
云尘影活活被拍醒,薛怀瑾的话令她想笑。
她盯着薛怀瑾,漆黑的眸幽深一片,看不到底:“等下次你在我这个境地,被严刑拷打时,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薛怀瑾气不打一处来,无论他现在救云尘影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把她捞起来,却只听到这样阴阳怪气的话。
薛怀瑾道:“我不是你,不会行害人之举。”
“嗯。”云尘影冷冷嗯了一声。
她十分冷静,光明在即,她马上就能从这个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地方出去了,她用清白给自己换了一条命。
她很冷淡,面无表情,把眼里的雾气遮掩住,那是曾经云尘影的残念。她坚持清白会死,只有认罪才能活下去。曾经的云尘影不过是个小小年纪远离故土的姑娘,至死不过双十年华,还柔软得有眼泪。
云尘影不会因眼泪自伤,她现在只想活。
一滴泪水落到薛怀瑾手上,很烫,薛怀瑾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再度出现,頒着云尘影的肩膀:“你在发什么疯?”
被拷问时不哭,招了后尘埃落定再哭。
“难道你觉得我是屈打成招?”证据就摆在眼前,清清楚楚,她不认只能用刑!
云尘影看着这个接替山牢人员拷打她的人,她无意再回到拷打中,冰冷道:
“不关你事。”
薛怀瑾咬牙:“无论如何,犯错就要受罚。”
他得把这个害人后却莫名显得可怜的疯子带出去,她连走都走不了,薛怀瑾一个用力把她扛到肩上。
羸弱无比,硌得他肩膀生疼。
瑗瑗之前和他闹着玩儿,跳到过他背上,比她重得多。
她连呼吸都微弱得随时要断,薛怀瑾忽然想,这么弱的一个人,能害到瑗瑗?
他皱眉,立刻把这个念头甩出去,瑗瑗不可能冤枉她,他这个想法都是对瑗瑗的不尊重。
云尘影被薛怀瑾带出去,那场婚典的确重要,云尘影现在这个样子,别说走路拜堂,站着都难。
她昏睡了一觉,似乎有医修来给她处理伤口。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黄昏。
除开她躺在这里外,殿内还有其余人。
薛夫人抱着脸色苍白的薛瑗,心疼抚摸她的脸颊:“瑗瑗受了大苦,本来身体都好了些,怎么体内残余的魔障气息又发作了?幸好,瑗瑗坚强,挺了过来。”
薛瑗撒娇地摇头:“娘,我不疼,瑗瑗让娘担心了。”
一名鹤发老者闻言冷睇,他长长的胡子居然一半黑,一半白,连头发也从头顶分成两半黑白分明。
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道:“魔障气息再度发作,自是因为心生恶念,邪火从心胆而生,再发自四经八脉,同魔障气息相互勾连,互为依仗。薛千金,你这段时日对谁动了杀念?”
鹤发老者的话让薛夫人、薛怀瑾等人一惊。
薛瑗这般娇憨可爱,与人为善,这些时日除开养伤外,最时常做的就是对人反省自己是否做得不够好,才让云尘影想杀她。
她表现得尤为纯善无害,也就显得鹤发老者此言格外恐怖。
薛瑗对人动了杀念,怎么全没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