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桃的幻境中。
“阿桃,姐姐明日要出一趟远门,你一个人在家,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吗?”
烛灯下,宋月华神色温柔,抚摸着宋语桃的脑袋,只是那秀丽的眉眼中,总是藏着难以划去的不舍。
“不要害怕,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然而,过了十日,她没有回来,过了二十日,她还是没有回来,过了三十日,宋语桃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她已经死了。
“……也是可怜的,为了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邪星,就去当海妖的祭品,要我说,真是不值得。”
“……”
天色昏暗无光,宋语桃站在低垂的乌云之下,双袖垂落,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凌云渡的心魔中。
“云儿,你就随这位仙人去修炼吧。”
母亲抱着年幼的弟弟妹妹,亲手将他推开,不舍却又决绝:“跟着我们在这小村子里,也混不上几口饭吃,还不如跟着仙人走,到时候每个月寄些银钱来……”
“娘,我不想离开你们。”
“傻瓜,你不走,弟弟妹妹怎么活?”
年幼的凌云渡跟在宫千身后,依依不舍地向故土告别,母亲讷讷地朝前两步,又蓦然停在了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有的人,总是偏疼手心一些。
凌云渡看着眼前的母亲,眼中动摇:“既然将我舍弃,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萧竹声的幻境中
“看见没,那个花娘生的野种又来了!”
“脏死了!”
长街小巷,烟柳之地,少年们对着他指指点点,眼中满是鄙夷:“小野种,你离我们远点,别脏了我们的眼睛!”
“我不是野种!”
“你就是!不信你去问你娘!”
年幼的萧竹声满身戾气,冲到花楼下,却又像泄了气一样,缓缓收回脚步。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有什么不懂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萧竹声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旁,看着过往行人,落寞一笑道:“真是的,尽想起些不好的事……”
姬野的幻境中。
炼丹世家姬家屋舍连绵,一砖一瓦都精致不已,可这一切与一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是无关的。
“小野,你的脸怎么了?”
娘亲一把将他抱入怀中,脸色难看,嘴角蠕动:“对不起,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你忍一忍啊……”
“他们打我,我为何要忍?”
他曾经也是不信命的,冲出去将欺凌他的人打了一顿,却遭到了极为严厉的家法。
施法的家仆满脸鄙夷:“说话做事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姬少爷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罢了,呸。”
唾沫和鞭子一起落下,他的灵魂和身体都生疼。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讨好与忍让。
姬野看着一道道鞭影,死死地掐着掌心:“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忍……”
宫羽汐的心魔中。
魔气作祟,无数魔煞侵虐着人的心神,将人们变成残暴嗜血,自相残杀的怪物。而满天魔气化作漩涡,似要将她缓缓拖入深渊。
“快点杀了我,求求你们……”
宫羽汐哀求着师兄们了结她,他们却都心生不忍,眼睁睁看着她离魔气越来越近,迟迟不动手。
“小师妹,你挺身而出,助我脱困,我不舍得杀你。”
“小师妹你指点迷津,帮我悟剑,我也不舍得杀你。”
“小师妹你慷慨解囊,嘴硬心软,我……”
宫羽汐绝望道:“不舍得杀我?”
“对。”
“……”
魔气已然近在眼前,宫羽汐感觉识海已经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脑袋似乎塞进了一只在肆意叫嚣的怪物,不停地怂恿着她——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宫羽汐死死压制着手,却还是颤抖着握起了刀,心中绝望不已。
不要,她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谁来救救她?
长空中,雪色剑影从天而降,一剑破开满天魔光,惊天的雷电声中,魔物一一散尽,恢复清明世界。
宫羽汐望着眼前的人,神色惊喜:“谢谢!”
然而下一瞬,他持剑的手一顿,吐出一口黑血来,而他胸前,赫然出现一道被魔气贯穿的伤口。
“……谢谢?”
宫羽汐看着他的气息一点点散去,摇了摇头,眼中渐渐染上魔气,不住说道:“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漫天魔气在身后凝结,此刻,她成了镜中最大的魔。
宫羽汐沉浸在失去谢谢的伤心中,迟迟无法破开心魔,不停地割开血管,喂到他嘴中:“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鲜血淋漓,心魔难破。
就在这时候,空中却缓缓浮现一道身影。
宫羽汐望着来人,失神落魄:“……少域主。”
谢玄神色平静道:“哭什么哭,真没用。”
这一声却如同警钟般带来清醒的一击,魔气蓦然退去,她猛然惊醒,再睁眼时,身边已经是真实的世界。
一个时辰还没到。
宫羽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这幻境跟真的一样……不过,少域主怎么会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