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云霖说得吞吞吐吐，“觉得，他挺可怜的。”
“娘亲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云姝想了想，“但他是你的父亲，这是不变的。”
至少她能感觉到杨珩对云霖是真心的，那自己也没必要剥夺云霖的父爱。
“你想叫父皇，便叫吧。娘亲不讨厌他。”她也知道云霖在纠结什么。
唐旭心里已经开始在泛酸了。
什么叫不讨厌他？她可真是大方。
那边母子二人已经换了话题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来了后院，云霖小手指着头顶，语气有些惊喜：“花。”
藤架上爬满了紫藤花，一束束下坠，形成一片紫色的天空。
还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云霖眼中带着惊叹。
“这叫紫藤花。”
“紫藤。”云霖重复了一声，像是在学习。
云姝见他朝着花束伸出了小手，正想要弯腰将他抱起来，一个身影动作却比她更快。
唐旭突然在云霖身后，弯腰、抱起、举起，一气呵成，小家伙脸上惊叹的表情还没消失，指尖就已经触碰到柔软的花瓣。
云姝伸出的手迟疑了片刻后，就退了回来。
云霖也是才反应过来，他倒不是没有被举高高过，阿青叔叔有时候也会这样逗他。
但是他虽然叫阿青叔叔，有时候，对方更像是一个大哥哥，喜欢陪着他玩闹。
云霖转回了头，对上唐旭那张带着严厉与肃杀的脸，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一股异样，那是阿青叔叔没有带来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敬仰。
不习惯被人如此对待的他扭捏地动了动。
他还有些生气，毕竟还记得这是抢走母亲的坏人。
“不喜欢？”
“不……喜欢。”小奶音有一瞬间的停顿。
唐旭抬了抬眼：“迟疑了，那就是喜欢。摘一朵下来吧，送你母亲。”
最后一句话，成功打动了云霖。他瞅了一眼母亲，便重新转过头去，就着唐旭举着他的姿势，伸手摘了一束紫藤花。
见他把花摘到手里了，唐旭才将他放下来了一些。没有放到地上，只是从举着，改为了抱着。
云姝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对云霖态度的变化。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探究的眼神，唐旭与她对视了一眼。
一面对她，男人脸上的严肃就自动褪去了一些，甚至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他其实确实还是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实在是因为这孩子身体里还流淌着那个讨厌鬼的血。
只是他想到云姝都能接受他的家人，他当然也要接纳这个孩子，从心底接纳。
只可惜云姝能叫他爹为爹，自己却不能让这臭小子叫一声爹。
真叫也不是不行，最好是让杨珩听到，说不定能快点送他上路。
他这么想的时候，怀里的云霖已经转过头，将手里的花递给云姝。
“娘亲。”
云姝的心微微一动。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里有些感慨，这注定敌对的两人，注定一场孽缘的君臣，不知若干年后，还会不会记得今日，这一刻的温馨。
她从云霖手里接过花束。
“谢谢云霖，”她放在鼻尖处嗅了嗅，“娘亲很喜欢。”
云霖露出腼腆的笑容。
云姝示意唐旭将他放了下来。
三人一起用了晚膳后，云霖还舍不得走。
杨珩经常会给他有意无意地灌输一些想法的，比如是这个大坏蛋抢走了娘亲，比如他们成亲以后，很快就会有新的小宝宝，这个大坏蛋会怂恿着娘亲偏爱新的宝宝。
对于早就开始读贤书的云霖来说，母亲有了孩子，那就是自己的弟妹，他作为兄长，定要爱护的。
但到底是个孩子，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云姝察觉到了儿子的不舍，她也有些心软了。
她看向唐旭：“今晚就让云霖留宿一晚如何？”
与娘子分离了一整天就等着夜晚可以毫无顾忌地亲密的唐旭，第一时间当然是想拒绝的。
可看着那两双相似眼眸中同时露出的期待，唐旭只能告诉自己，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故作大方地点头应允了。
这苦他不能一个人吃，所以唐旭马上就差人回宫里报信了，还吩咐，若是皇帝问起，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陈述。
不出他所料，听到云霖不能回宫时，杨珩勃然大怒，这几天有意收敛的脾气也崩不住了。
“真是胆大包天！混账！太子怎么能留宿宫外？”
那混账东西霸占着他的皇后还不够，如今连他的儿子也要霸着。想到那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说不定儿子还会对唐旭产生依赖，杨珩顿时一阵气急攻心。
“废物！”脑袋都快要被愤怒冲得失去理智的男人发疯般地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废物！怎么连太子都带不回来！”
一群人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那是唐将军，皇上都只能在这里一个人发火而已，他们能怎么办？
气急攻心的杨珩喉间涌上一阵腥甜，让他再没力气发怒，终于失神地坐回了椅子上。
地上已经一片狼藉。
他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太子在那里，都干了什么？”
“太子殿下与将军夫人……还有将军，一同赏了花、用膳，将军……教了太子殿下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