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苏不躲不闪地与他对视，动作轻柔而自然地将他袖角上凝结的碎霜抚去，裴轩燃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她手指有点僵住，但她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静。
“他们不值得。”
“别对自己这么狠。”阮苏苏目光明澈，眼里倒映着天地倾覆的景象，却又沉静得不起波澜，天塌地陷亦岿然不动。
旁人都只看到他动辄倾覆的破坏力，阮苏苏却留意到了那肆意翻涌的庞大魔气对他丝丝缕缕的侵蚀反噬。
裴轩燃神色微动，心里似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
他遇到过用各种方式来对抗他、劝阻他的人，却从未有人会径直穿过充满毁灭气息的魔气，前来扯住他的袖角，对他说，没有必要因为不值得的人对自己这么不爱惜。
铺天盖地的魔气渐渐收敛，萦绕在周身的寒气也慢慢消散。天倾地覆到云销雨霁也不过是一念之间，阮苏苏被寒气冻得有点僵的手指逐渐回暖，她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特殊支线任务：“阻止溯洄中途毁灭”完成。】
【奖励：好感度模块解锁。】
【好感度模块使用说明：当你与对方对视时长超过三秒，即可查询对方对你的实时好感度^o^。】
阮苏苏：“……”
这就是你说的丰厚奖励？？？
【……】
系统思索了片刻，又一行字缓缓地浮现在阮苏苏眼前——
【获得成就“世界拯救者”——世界：谢谢你，好心人QAQ！】
阮苏苏：“……”
如果系统有实体，“好心人”此刻一定会把它拎出来暴打一顿，然后对它说：“成就系统和你今天只能活一个，选吧。”
系统仿佛感受到了阮苏苏无声的杀意，一个瑟缩，字迹悄悄淡去，开启了装死模式。
——
裴轩燃这一手动静闹得实在太大，溯洄无声而缓慢地自我修复着，庭院中乌泱泱的一群炮灰跑了个干净，转眼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都没再提方才的事，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劫后余生的世界一派安详。
“对了，溯洄这种特殊的阵法，容量应该是有限的吧？我们已经走完了三个场景，剩下的场景是不是不多了？”阮苏苏仰头望着天际，忽然道。
“一个。”裴轩燃闭眼倚在树边，懒懒道。
“……”
“我看他们现在也不敢来找你了，与其在这里闲着，不如趁机下山逛逛？”
总比两个人在这里尴尬对坐好。
裴轩燃没有说话，睁开眼看向她。
“我还没见过人间是什么样的呢。”阮苏苏忽然轻轻地笑了笑，目光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山峦，望向了远方。
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一直熙熙攘攘地被剧情裹挟着往前跑，还真没有来得及在人间走走。
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闲，碍事的系统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她面前晃悠，不去走一遭实在是可惜了。
“那就走吧。”
细雨初歇，阮苏苏顺着山间的青石板路往前，裴轩燃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路边的杂草在雨水的滋润下生意盎然，草叶上的水珠被风惊扰，又在坠落的过程中化为细碎的晶莹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虽然是溯洄构建的世界，但却处处都真实得可怕，连细微之处也不例外。
下了山，像是从雾蒙蒙的仙境步入凡尘，仙山里的动荡都被隔绝在了屏障之中，山下的世界一无所知，一片平静日常。
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惊扰了裴轩燃蒙尘的记忆与旧梦。
阮苏苏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兴致满满地在每一处停留驻足，而后笑意盈盈地回头看他。
溯洄中的仙山和人间都是虚构的场景，但也都是以他的记忆和经历为基底构建而成的。
阮苏苏在热闹长街上的一举一动，都仿佛隔着时光惊起了他记忆中的尘埃，不知不觉让那段乏味无趣的时光，都一寸寸染上了光彩。
许是见他久久未动，阮苏苏终于凑上前来，依旧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裴轩燃知道每当她用这样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总会纵容她的所有请求。
罢了，不过是些胡闹的小心思，满足一下也无妨。裴轩燃心里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然后，阮苏苏在这份轻飘飘的柔和气氛中开口：“你带钱了吗？”
裴轩燃：“……”
这句话效果斐然，一下子把他拽入了俗世。
阮苏苏眨了眨眼，她这么一走近，正好近距离地与回过神来的裴轩燃对上了目光。
于是，阴魂不散的系统刚给她解锁的“好感度模块”生效了——
裴轩燃头顶上缓缓地浮出了一行粉红色的小字：“实时好感度99”。
阮苏苏：“？”
阮苏苏还没来得及诧异惊恐，那行字迅速一变：“实时好感度60”。
阮苏苏：“……”
然而“60”也没持续几秒钟，数字一变再变，上下波动了好一会儿，最终定格在了“80”。
阮苏苏：“。”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将近一分钟，裴轩燃久违地又听见了阮苏苏的心声：哎，男人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渣。
裴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