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不再耽搁,即刻赶往盘岭。
时至初冬,盘岭之上,树叶落尽,唯余枝枝杈杈,张牙舞爪,像是要将过路行人吞吃入腹。
据唐闻风所言,煞蛇行踪不定,唯有午时日头最盛时盘踞在盘岭深处的巨大洞穴之中。其余时间便在穿山小路四处游荡,袭击过路行人。
愈向盘岭深处去,周围煞气愈发浓重。
“云梨。”祝云鹤唤道。
祝云梨收回打量下方洞口的目光,看向他。
“待会儿我和燕饶进去探探情况,你与裴越在外接应。”
祝云梨默了默:“兄长,我们还是一起进去较为稳妥。”
那毕竟是一条修炼了上千年的煞蛇。
“唐家几次派人过来,无一人生还,实在诡异。”祝云鹤眉头微蹙,肃声道,“依我看,那煞蛇许是会些惑人神智的术法。”
“倘若情况有异,需得有人在外接应。”
祝云梨:“我同燕饶一起进去,兄长在外接应。”
“不可。”祝云鹤果断回绝。
“为何不可?”祝云梨反问。
“你的命,对青鸾山,对芸芸众生都太过重要,容不得半分闪失。”
“可兄长的命,于我而言,更为重要。”
祝云梨难得跟他对着干,面露倔强,分毫不让:“自父亲仙去,兄长肩上担了太多责任,云梨现在有能力了,可以为兄长分担。”
祝云鹤沉默许久,终于松了口。
“好,那便由你和燕饶先进去探路。”
落地,收剑,祝云梨和燕饶一前一后进了煞蛇老巢。
洞内漆黑一片,祝云梨烧了张符照亮四周,观察洞穴的构造。
燕饶落后她几步,亦屏气凝神,四下探查。
进洞不久,地上染了一片片的红,歪七扭八地躺着许多具森森白骨,还有人的头发、牙齿、肉块等零星散落,一路行去,触目惊心。
“当真是作恶多端。”燕饶皱着眉头,不忍细看。
残骸堆积,惨不忍睹。
祝云梨没有应声,她记着兄长的话,试图寻找出阵法的痕迹。
她皱着眉头,视线从地上不成人形的碎块上扫过去。
“燕饶。”
“仙子。”燕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仔细看着些,此处有些诡异。”
燕饶逼着自己凝神看去,视线定格在左前方一块头骨上。
那头骨眉心处,竟然点着一条血色长纹,形状规整,不似无意蹭上,却像是被人刻意点在那里。
若说是巧合,血纹位置未免太过特殊。
可若不是巧合……
他背脊发寒,忙唤道:“仙子!”
无人应答。
不知何时,这里只剩下他一人。
燕饶拔剑出鞘,将佩剑琢玉横在身前,警惕着往回走几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阿饶。”
这声音温润和煦,听来又那么熟悉,燕饶压抑了多日的情绪瞬间倾泻而出,眼眶发酸。
他立时转身,寻觅声音的源头。
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道身影长身玉立。
那人眸中带着清浅的笑意,仅是望着他,不发一言。
是他的兄长,燕珏。
……………………
祝云梨方才便觉得地上这些骨头不太对劲,便示意燕饶仔细看着,不成想一个转身的工夫,燕饶就不见了。
她本能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轻微的波动,心下了然。
这煞蛇,本事当真不小,竟能以人肉骨血布阵,将她都瞒上了片刻。
此时燕饶消失,她不敢耽搁,迅速捏了只灵蝶,低声道:“兄长,煞蛇布下幻阵,燕饶与我走散,你们多加小心!”
然后手指一松,灵蝶扑扑翅膀飞走。
祝云梨凝神聚气,寻到方才那丝灵力波动,循迹探去,发现几个头骨摆放的位置有些可疑。
其中一个头骨上点有一道血纹。
她当机立断,右手画符,贴于地面,低声念咒,仙剑似月寒光大放,飞出剑鞘,直直刺在那道血纹处。
符纸光芒大盛,周围散落的白骨轻微抖动起来,有黑雾自其中逸出。
很好,此处果真是阵眼。
“破。”她眼泛寒光,轻声道。
几块头骨嘭地弹起,被似月剑击中后碎作齑粉。
阵破,一条巨大的蛇尾当面扫来。
祝云梨心下却松了口气,还好,煞蛇的首要目标是自己。
她不敢硬抗,立刻跳开,原先所立之处被蛇尾砸出一个大坑,散落于地的白骨被拍作粉末。
煞蛇见她脱困,迅速隐匿了身形。
燕饶呢?
祝云梨四下张望,看见燕饶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正欲唤他,她却发现,燕饶好像在看着什么人。
不是她。
眼前的燕饶虽好好站着,身子却微微发抖,两只手在身侧攥紧,指节发白。他本就不甚红润的嘴唇此时更是不剩多少血色,呼吸急促,双眼通红,颊上还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
他对着祝云梨的方向,哑声道:“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
几近乞求。
祝云梨心下一紧,难不成,此阵能引发心魔?
她拔身而起,准备将燕饶拉出幻阵。
方才隐匿了身形的煞蛇也冲向他那边,粗重的蛇尾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将燕饶砸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