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事事都做到最好,却还是得不到父亲的一声认可。
哪怕是最简单的不错二字,父亲都不曾说过。
偏偏她是个倔性子,父亲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拼命修炼,为了早日担起这身血脉赋予她的责任,也为了能听到父亲的一声夸赞。
然而父亲去得突然,她再没机会向父亲证明自己。
如今谢掌门告诉她,父亲将另半片青羽封在禁制中,等着她亲自去取。
这是考验,也是认可。
祝云梨只觉鼻头发酸——父亲未曾明着表达认可,却始终相信她可以独自闯进荒境最深处。
见她许久不吭声,苏仪有些担心:“云梨?”
祝云梨扭头看她,一双明净的眸中满是坚定:“我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的。”
苏仪愣了一下:“你……”
“待历练结束,还请姐姐护着这些后生先行一步。”祝云梨重又望向那通天灵台,“云梨还有没完成的事。”
“什么事?”
苏仪顺她视线看去,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要去见父亲一面。”
去向他证明,他的女儿已经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
苏仪正欲说话,却见一石块当面砸来。
她双眼微眯,那石块便止住冲势,砸在地上。
紧接着,滚滚黄沙铺天盖地袭来,遮云蔽日,甚是突然,大有要将众人吞噬殆尽的气势。
“有情况!”
谢昭从地上跳起来,抽出腰间佩剑横在身前。
谢暄同他背靠背,警惕观望四周。
“注意阵形,莫要走散。”苏仪吩咐道。
所有人迅速靠拢在一起。
洛笙原先靠在石壁上,抱剑静立,发现情况有变,一闪身便到了苏仪身边。
苏仪拍拍她的肩膀:“小心些。”然后向后方退去。
祝云梨早已飞身跳上高处一块巨石,撩起衣摆坐下。风沙来势汹汹,却仅能将她的发丝轻轻吹起,非但没造成任何伤害,还为她添了几分从容。
黄沙方起,她便看出这是一群不怀好意的从从妖,想是许久未吃过人的血肉,这才如此急躁,妄图抢先一步。
从从一族在荒境之中是最底端的存在,单拎出来,甚至比不过筑基初期的修士。
所以它们时常借黄沙作掩,结群作乱。
这群从从妖数量虽不少,但对二十来号仙门弟子来说,尚构不成威胁。
苏仪落在祝云梨身边,挨着她坐下。
“你方才说,去见你父亲一面。”苏仪看着下面的弟子,问道,“这是何意?”
“父亲在仙阵中留下一物,我得取回来。”
“这太危险了。”苏仪皱眉,“那可是通天灵台,在荒境最深处啊……”
“姐姐放心。”祝云梨微微笑道,“我可以的。”
*
裴越定睛数了数,这群从从总共有五六十只,看似汹汹,实则是虚张声势。
他一剑挑起一只,不费吹灰之力,心下也对从从的实力有了大致估量。
“戚柒。”他唤道。
“怎么?”戚柒将一张焚火符拍在从从额上,闪身避开,那从从立时被火舌吞噬。
裴越凝起剑气:“来比一场?”
戚柒咧嘴一笑:“正有此意。”
两人又斗了起来,不过这次,是比谁杀得更多。
谢暄刺穿一只从从的身体,丢在一旁,看见青鸾山两人比得起劲,不由也受了些感染。
偏生自己的哥哥在耳边乐呵呵地笑,扰得他心乱。
“对不住对不住。”谢昭飞起一脚,踢飞扑到他身前的从从。
又一只扑过来,他却揪住从从后脖颈,将它提在眼前:“欸,你这牙口不太好,我帮你看看可好?”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从从的尖牙。
不想这只从从厉害得很,稍一扭动便从他手中挣脱,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下。
谢暄一剑捅穿从从的头颅,甩飞出去。
“阿暄威武!”谢昭嘿嘿笑。
谢暄无奈:“你当心些,若我这一剑来不及,你可就没命了。”
谢昭搂住他的肩膀:“可你从来没有来不及过啊,为兄信你的。而且那只从从的牙确实有些问题,我是真心想帮它看看。”
谢暄挣扎:“你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谢昭嘟囔着松开他:“看完再杀也不迟嘛……”
后方观战的苏仪不禁笑了出来:“谢掌门这两个孙儿,实在是有意思!”
祝云梨也忍俊不禁:“明明是孪生兄弟,性子却是天壤地别。”
“谢掌门独自将这两个小的拉扯大,想来也没少头疼。尤其那个谢昭,若放我手里,少不了要挨几顿打的。”
祝云梨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并非是如看起来这般不靠谱。”
“哦?”
“他方才揪起从从,是因为他知道,那时谢暄的视线刚好落在他身上。”
苏仪再看他一眼:“竟是故意的。”
祝云梨点头:“他是看出这群从从不足为惧。”
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怎么可能长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是将心思藏起来,换上一张名为无邪的笑脸待人罢了。
她竟从那小少年身上,看出几分兄长的影子。
不过兄长的面具,名为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