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奔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晃动得很厉害,马蹄着地的每一下都使她的脚踝产生钝痛感,她不得不蜷缩在他怀里,以他给的仅存的安全感抑制住卡在喉咙的尖叫。
她彻底失去了力气,浑身的肌肉都软下来,不可抑制地发着抖,呼吸的节奏不受控制。
她的脑海里一次次浮现出上次从马上摔下来的场景,越是抑制,越是忍不住去想,想到就觉得喘不上来气,整个人都变成了软软的一滩泥。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骑马了。
一想到他极有可能正悠然地欣赏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就恨不能立刻杀了他。
她苍白着脸,胃里的翻涌几乎无法忍住,几经翻涌,她终于勉强地说出几个字:“.....我想吐...”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是没有起伏的,不至于听起来像是在求他。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整个身体暧昧地倚在他的怀里,随着马奔跑的动作,与傅斯里紧密接触,就连声音也被马晃得软弱无力、听起来不仅不强硬,甚至还有种隐隐的哭腔。
她从来不用这种嗓音说话,即便是当初最无助的时候,她也不善用撒娇。只有小时候生病难受被烧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她才会窝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要一个甜腻的糖水罐头,但随着长大之后她的性格逐渐要强,也就没有对别人撒过娇了。
踏入社会之后,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要求她成长为一个理性独立的女性,所以撒娇对她来说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无论是对何家卫还是对身边人,她都习惯保持一个非常有礼疏离的态度。
她也没想到自己说出来的是这种语气,只觉得难堪耻辱,咬住了下唇,脸色白了几分。
在她心里,撒娇是给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对别人她是万万开不了这个口的。
更别论对傅斯里说这种话。
此时手上的缰绳一紧,马匹竟然嘶吼一声,急剧降了速度。
她被逼得撞进傅斯里的怀里,视线不小心和他对上,她忍着胃里的翻涌,恼怒地瞪着傅斯里。
他的眼神自上而下扫了席影一遍,然后低头去看席影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和紧贴他的亲昵姿势。
她的脖颈白皙如玉,散乱着蓬松柔软的黑色发丝,耳廓一轮淡红,耳后有一颗清晰的小痣,脖颈好看的弧度一直蜿蜒到衣领以下,马术服腰际被黑色皮带勒紧,细得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也许是感觉到了席影的恨意,傅斯里轻轻在她耳边诱导:“你要是在床.上也能这么...大概会少吃点苦。”
他的的留白暧昧到了极致,明明马蹄声震荡,席影却能听清从他胸膛里发出的笑声。
“混蛋...”
傅斯里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她怒目却无力的眼神、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的苍白脸色,至于骂声,也是软绵绵的软语。
明明很生气咬牙切齿却连骂都没力气的样子,简直比平时冷冰冰的态度有趣太多。
这让席影倍感羞辱,明明是他故意加快速度,让她借住他的力才能维持平衡,他却反咬一口,弄得好像是她在故意贴近,颠倒是非黑白。
这个王八蛋。
她以前以为傅斯里只是高傲,现在她弄清楚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的混蛋。
到终点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到了。
她被傅斯里拎下马,丢在一个角落,她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蹲了下去,胃里一直在翻涌,由于早上没怎么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听见有人跟傅斯里说话:“傅总今天状态不佳呀,往年您可次次都跑第一,今天是马不行?”
傅斯里骑的那匹马正被马童签走,随声一晃鬃毛,纯黑顺亮的毛发和矫健的肌肉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匹难得的好马,她听到傅斯里的声音:“马是好马,太烈,降不住。”
“这世上还有你傅总降不住的事儿?以前您不是最喜欢烈马了,还记得去年的时候您可是以一己之力甩了大家一分多钟,连我的马术老师都没快过您。”
“傅总吴侬软语在旁,哪里还顾得上名次呀....”
席影不想听他们说话,把脸埋在臂弯里,垂下头一动不动,浑身瘫软得不像话。
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瓶矿泉水,席影喝了半瓶才觉得状态缓解,至少脑袋不那么晕了,缓过来的时候发现傅斯里和陈常在旁边。
陈常看她抬起头,从她手里接过矿泉水瓶,很关心地递了块毛巾给她:“席小姐,没事儿吧?”
席影摇了摇头,对比傅斯里刚才的恶劣行径,陈常此刻的关心显得十分温柔,虽然她没有力气,但还是勉强自己勾起笑容:“谢谢。”
“没事儿就好。”
傅斯里拿着湿毛巾擦拭每根手指,看到席影对陈常的笑,将毛巾丢到陈常怀里,“弱不禁风。”
席影干脆撇过头不看傅斯里,扶着树起来,脚步一深一浅地朝前走去。
傅斯里看着席影的脚踝,从陈常手中拿过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陈常看看傅斯里,又看看自己手中留下的满瓶矿泉水。
他有两瓶水,一瓶席小姐喝过了,一瓶没有开封过。
傅总的洁癖很严重,严重到无法接受别人的触碰,有应酬的晚上可能会洗个两三次,对衣食住行的卫生程度苛刻到令人发指,常去的城市会配有专属的套间,就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和别人共用一个房间,刚才才拒绝了马童给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