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慵懒地靠在皮椅上,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
他双眸漆黑清冽, 好似寂夜月光, 而长而浓密的睫毛落在眼底的阴影,就是寒月之影。明明他时常唇角带笑, 身上不应该有这种矛盾的清冷感才对。
他不说话时, 不,就算彬彬有礼跟人聊天时, 也透着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水果汁几乎还是满杯,他只尝了一口,顺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夏夜盯着那杯果汁。
难道他要喝完了, 才肯让她离开吗?
百无聊赖地等了几分钟, 夏夜终于没忍住,说道:“我一会儿再来收杯子吧。”
西泽的目光还在平板上没有移开。
她以为那是默许的意思, 就拿着托盘走人了,但是到了门口,又被外面的拦路虎挡住去路。
北塔冲她礼貌颔首,然后直接关门。
砰!夏夜差点被撞到鼻子。
她郁闷地咬咬牙,负气在门口一动不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为什么没加血液?”西泽突然问道
她随口敷衍:“没找到,而且……我手艺不好,担心调得不好喝。”
“怎么会?对夜族而言,人血才是最美味的,不管什么样的食物,只要加上血液,就别有一番滋味。”
“别墅里养了血奴吗?我怎么没看到过?”夏夜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突然想到,员工食堂里食物,该不会也加了血液吧?难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喝过人血了?
夏夜被这个念头吓坏了。
“血奴嘛,虽然是人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是一种家禽而已。”西泽慢慢抬起眼帘,意有所指地说道:“既然是家禽,圈地圈养就可以,没有哪个主人家会把家禽放到院子随意溜达吧?”
夏夜深深打了个寒颤。
这几天里别墅的日常生活,接触的那些夜族,除了昼伏夜出之外,跟光耀差别不大。却原来,风平浪静的底下,是这样的残忍。
男人的声音缓慢带笑,伪装得温文无害,故作讶异道:“你该不会同情血奴吧?”
“没有,我只是……”
她怎么敢承认?
话还没说完,他命令道:“转过身来,你要让我看着你的背影说话?”
夏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
她的手指紧抓着托盘,低垂着眼帘,不肯与他对视。
只盼望着赶紧糊弄过去,然后离开。
在这里,她难以呼吸。
“你好像还很不服气。”
西泽放下手里的平板,双手交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女佣,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应该遵守。只是在房间里等等,你还不耐烦?”
西泽看着眼前装鹌鹑的少女。
他知道只是假象,少女骨子里都是对他的反叛。
她不听话、喜欢跟他对着干,只要无事求他,她就躲得远远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就像现在这样。
“我只是觉得……资源要合理分配,”她小声辩解道:“我现在在这里闲着,不如让我做点别的,劳动力才能合理安排。”
“哦,你觉得我浪费你时间了。”
“当然……”是浪费,她的时间多么宝贵。夏夜把冲到嗓子眼儿的话咽下去,嘀咕说道:“没有啊,我想要对得起工资。”
西泽说:“出去吧。”
夏夜如蒙大赦,三步并两步就冲到门边。
西泽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牙痒痒,凉飕飕地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就别想去永恒区。”
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
西泽盯着那扇闭合的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个赝品吗?他一点也不稀罕。
……
……
去永恒区,她稀罕?
夏夜关上门,嘴角就是一撇,再晚出来一秒,她都担心内心的愉悦藏不住。
“夏小姐,这么快就走了?”北塔守在门外,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不多陪陪公爵吗?”
这话说得奇怪,就算西泽需要人陪,也不是她这个不听话的女佣吧?
他顶多是戏弄她。
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她没有回答,也不想跟眼前的人多说话,随便嗯了一声,低眉顺目地走了。
每次见到北塔,她心里就慌,生怕对方想起在游轮上的那次照面。
回到宿舍里,夏夜拿出纸笔写剧情——手机不行,打字都会卡住,但其实在光耀上学时,大家都用平板做笔记、看书,她却仍然喜欢拿着沉甸甸的钢笔、一页一页翻看厚厚的书籍,让它慢慢变薄。
她为了救君临,当然会不遗余力。
现实却是,她只是个三流脚本师,总得要前思后想、再左思右想之后才能动笔。以前兼职的时候,看似每周只需要交一千字的剧本,一个小时就能搞定,实际上她每次都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慢慢斟酌、修改。
这一次,她绞尽脑汁,连梦里都满是剧情。
梦里面,她变成了那个人类少女小爱,被关在铁笼里面等着拍卖,而那个血族公爵希天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
眨眼之间,希天那张二次元的漫画脸,突然被另一张脸所取代——
西泽冷冷一笑:“今晚的甜点,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