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好吧，这是准备好的衣物，马上厨房那边会送一些甜点牛奶过来。”普雅把活络油放到桌上，又取来一套质地柔软的女装, 就退出了房间。
夏夜不可能在这里换衣服。
手上已经缠着纱布, 脚底心也贴着药，她喝了一口水, 捧着水杯再一次望向露台, 这一次目光里多了些思索。
露台上的男人接了个电话。
过了会儿，他碾灭了香烟, 回到小客厅里。
见夏夜还坐在沙发上，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西泽迈步走了过来，皮鞋落在地面上, 发出不急不缓的声音。“难道良心发现, 想要感谢我？”
抽了一根烟后，他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公爵大人。
夏夜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察觉她眼神中的异样，嘴角微动：“嗯？”
夏夜直接问：“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西泽’吗？”
他看了她一眼：“当然。”
这个问题是个禁忌，才刚提起，她就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变冷了。
但她想要一个答案。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的是那个孤零零被关在实验室里，不断受伤、流血……的西泽。”
“你还敢提那个废物？”
西泽的双眸骤冷，仿若寒夜里的锐利刀锋一般。
每次提起“实验品西泽”，他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即使只溢出一点滚烫岩浆，都令人心惊胆战。
夏夜对上他的目光。
如果是之前，他的眼神这么冷，她一定会感到恐惧，但在想明白一些事情后，那些恐惧所剩无几。
早就游轮晚宴的第一次见，她就怀疑西泽公爵和实验品西泽是同一个人，只是两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天壤之别，她又打消了念头……后来就这样反反复复，还找出了许多理由否认自己的猜测。
这个怀疑，终于在今晚达到了顶峰。
如果他不是那个“西泽”，为什么要一再救她？就算前一刻两人气氛僵硬，他也会及时赶过来救她。而且就算他再生气，也不曾真正地伤害过她……如果他不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容忍？
但是男人的表情无懈可击，冷冰冰地说：“那废物有什么好，让你一直记挂。”
听着跟仇人似的。
他每次这么说，她心里都有涩意。
“他不是废物，只是生病了而已，而且总有一天，他会康复的。”夏夜望着他，认真地强调说：“就算他一直生病，对我来说，他也是一个温柔可爱的人。”
“这些表白的话，不用对着我说。”
“他曾经说过，他做错了事才被关在那，但就算是犯了错，他也付出了代价。”
“——你懂什么！？”仿佛被戳到了痛点，西泽的声音骤然提高。
夏夜立刻噤了声，目光惶惶。
但就算如此，她也坚定地望着他。
寂静。
许久后，西泽嘲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夏夜，我的耐心有限。”
他看着依然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熟悉了一些，她总感觉他的态度松动了一点点，虽然就那么一点点。
她试图再说点什么，但西泽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冷冷看着她：“你还不走？”
“我……”
夏夜大脑还在飞速运转……虽然没运转出什么结果，很多时候，她的语言能力并不丰富。她慢吞吞地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想要拖延时间。
咚，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声音。
西泽双手插兜，烦躁地往门外走。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执着于这个答案，有什么意义吗？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一个无比弱小的人类，还不如想想怎么逃跑、怎么生存下去来得实际！
他的手在门把上顿住，漠然回眸一瞥。
少女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眉心拧着，陷入了思索。
她的脸已经擦干净了，看着总算顺眼一些，只是还穿着那破烂的衣服，露出了一截细腰，隐隐有着一片淤青。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折返回来拿起桌上的活络油。
“是我的错，”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那笑里有股痞坏的意味，“你赶走了女佣，特意要跟我单独相处，我竟然不解风情……好吧，我来帮你擦药，还有换衣服。”
“……”
夏夜的手抖了一下，水杯里的水洒了出来。
她抽了一张纸巾，连忙去擦沙发上的水，西泽已经在沙发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男人体型高大，还沉，他这一坐柔软的沙发顿时塌陷下去，她的身体歪了一下，见他的手伸了过来，忙不迭往边儿上靠。
“你腰上有淤青，不过那个位置不怎么方便，还是先解开衣服吧”
他每说一个字，她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这人怎么这么没边界感？既然他不承认自己是实验品“西泽”，她跟他难道还有什么好关系吗？不，就算是另一个西泽，也不能这样吧！
他的态度忽然一转，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捉弄，好让她知难而退。但这种事情，硬扛下去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见他一边说着话，还真的要动手帮她解开扣子，夏夜慌忙捂着胸口躲开，从沙发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