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脚下也动了，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小院里的两人从始至终没有冒头，估计在等待所谓的时机，终于在这一刻不得不面对现实。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已仓惶逃走。
阿万拔腿就追了过去，只是巷道里太黑，转眼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该死，该不会被警卫军盯梢了吧！”他暗暗咬牙。
“不是警卫军，跟刚才那两个女佣是一伙的。”夏夜望着远处的巷道，静静地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
跟她有龃龉的人就那么几个，不能当面发作她、只能背地里下手……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可丽。
只有她了，夏夜心里门儿清。至于另外一个……只要找到可丽，另一个的身份就不是秘密。
“不是警卫军就好。”阿万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今天跟我们去极乐城吗？”
“嗯。”夏夜点点头。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下意识抬起手机，才发现不是自己的信息——原来是包里的那两只手机在响。
“不是我的手机。”夏夜垂下眼帘，从包里拿出手机。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阿万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能不能帮我卖掉？”
夏夜再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圆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卖给我就行，钱到时候一起给你。”他把手机揣兜里，“那我们走吧。”
“哦对了，如果那两个人……”夏夜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这句话，“如果她们愿意倾家荡产求你放过她们，你可以考虑一下。”
“夏小姐心软啊。”
阿万笑着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的却是，那要看她们给多少钱了。
长途大巴就停在巷道口子上，窗户上拉着窗帘，看着密密实实，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司机在旁边抽着烟，见阿万带着夏夜过来，漠然地看了夏夜一眼。
车门是敞开的，朝里面望去，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夏夜上台阶时，下意识瞥了一眼大巴车的车牌，车牌号是XX444。
她想起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女佣提到：希望她死得惨一点。
阿万则回复：车牌号是XX444。
此时，看到短信中提到的牌照，她心里浮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觉得自己拿捏了黑哥的软肋，对方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况且，她还留了后手，不然也不敢上车。
大巴车上是满座，应该都是要偷渡的半夜族，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兴奋，大概大巴车多停了几分钟，表情里又多了几分急躁。
夏夜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下，过了会儿，旁边的女生就来跟她搭话：“你花了多少钱啊？”
女生刚靠过来，一丝玫瑰香气就钻入了鼻尖。
夏夜问：“你呢？”
“五万。”女生一脸肉痛，“同时打三份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把钱攒够呢。不过想着，去了那边生活就会好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夏夜弯了弯唇角：“嗯。”
“听说还有三十万的套餐，极乐城会负责你的户籍、工作和住所，全部安排妥当……唉，又是羡慕有钱人的一天。”
夏夜愣了一下，半夜族在永夜人人喊打，什么工作能攒这么多钱？
很快她就想通了这个问题，如果一个土豪夜族碰了自己的人类血奴，不就会生出半夜族吗？只要有了情感，理智、道德甚至信念也会为之妥协——为了自己的后代，应该有夜族愿意花大价钱。
“光耀很安全，就算我们有点小小缺陷，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听说人类都很友好。”那人又说，像是打听了不少光耀那边的事，说起来滔滔不绝，“他们愿意无偿献血给我们喝呢。”
“……”这你肯定打听错了。
夏夜说：“反正过去了，就低调过日子吧，做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噗，你这话说的，那是我们半夜族梦寐以求的地方。”女生理所应当道：“就算永远当个黑户，我也要在光耀扎根。”
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大巴车出城后，公路上就没了照明的路灯，视线陷入一片漆黑中，只有两束车灯的光照亮前路。
夏夜跟她低声聊了几句，慢慢在这片漆黑中安静下来。
昏昏欲睡。
她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望着那些在夜色下影影绰绰的草木，眼皮子慢慢阖上了……半梦半醒之间，她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白色光影，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个异次元的空间里，那是一片安静到死寂的地方，除了四周的一片纯白，什么都没有。
滴答。有水声响起。
“……我想……我想回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声音有些虚弱，但音调是一样的——应该是自己的声音吧，她不太确定，因为这个声音很冷漠、无波无澜仿佛没有任何情感。
“去哪儿？”眼前那团白色的光影问她。
她试图看清那团光影，眼皮子却直直往下垂，不断被黑暗侵袭。
她喃喃说道：“不知道……但我想回去……”
“回去做什么？”光影继续问她。
“做……”
做什么呢？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某个重要的人和事被忘记了，她努力去回想，但实在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