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匆忙稳住扬蹄嘶鸣的阿大，阿大原地喷气踏了几步，时玖一边安抚它，一边回头看向抱紧她的陈书语道：“没事，刚刚不小心勒紧了缰绳惊了阿大。”
陈书语从她的身后探出脑袋点了点头，时玖震惊地看向陈书语道：“你刚刚说林梁和谁？”
“杨清杨大人啊......”陈书语眨眼看向时玖道，“难道不是么？”
时玖捉摸了半晌才觉出味儿，点着头轻笑道：“难怪，我就说她怎么提到杨大人时神情怪怪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书语解释道：“两人之间说话的语气、氛围不太一样。杨大人对林将军格外关心，也很了解林将军的生活习惯。林将军也很护着杨大人，和他在一起时，视线也总是倾向杨大人的方向。”
时玖回想自己与徐听肆在一起时的状态，嘶——好像也是这样！
和徐听肆在一起时，她也会不自觉地看向他，观察他的神情。在一起闲聊时，也会不经意地聊到一些生活杂事。而且总是对他的事情格外上心！
“其实喜欢一个人，在两人相处时都是有迹可循的。”陈书语眸泛柔光道，“在他身边时，眼睛总是不经意间就会从他身上掠过；听到别人讨论他时，耳朵会不由自主地听取他的消息；他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他高兴时会跟着高兴，他沮丧时会随着失落......”
时玖顺着陈书语的话去核对自己与徐听肆的情况，好像都对上了，又好像哪里还不够。
“师父刚刚收我为徒时，在桑州待了一年有余。”陈书语挂着浅笑回忆道，“那一年里，师父每日都会去替我诊脉，教我一些医术，闲暇时还会与我说一说他云游行医的一些事。”
“那时候只觉是我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乐，倒也没想过是什么情感。”陈书语顿了顿低了唇角垂眸道，“直到我的身子彻底养好，医术也有所精进，师父决定离开桑州继续云游。”
“直到那时，我才突觉内心的酸涩与不舍。原来他在我的生活里，已经成为了离不开的存在。”陈书语的手指搅住时玖腰后的衣物，红着脸小声道，“也是那时候我才明白，我对师父有了别样的情愫。”
时玖放空眼神思索道：“所以喜欢一个人，离开时会舍不得，见不到时会想他，只要不在一起就会有着思念是么？”
陈书语轻轻点头道：“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1]”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她走得时候有想徐听肆么？好像有，但是那是因为为了带着陈书语避开裴舒先走，所以没跟他亲面道别，心中总觉有愧。
她现在有想徐听肆么？好像......也有，不过昨夜他便身子不适，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会有所牵挂吧？
时玖蓦然想起裴舒说得法子，分开一段时日，若是总是想他念他，那这份情感便没得跑了。
啧，有些道理！
“时将军？”见时玖一直在走神，陈书语不禁有些担忧道，“将军是有什么难处么？”
“哦，没有，就是在想回头该给林梁准备份子钱了。”
时玖平复了心情，一抖缰绳继续往前奔进，她指了指前方道：“前面不远就是西北大营了，待会你先找个阴凉处坐着等我，我尽量快些！”
陈书语不明白为什么要到阴凉处等她，听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耽误很久的时间。她茫然地点了点头，时玖策马扬鞭，加速向前赶进！
“来者何人！军营重地，禁止通行！”
时玖勒马收鞭，将怀中令牌扔向了守卫。
她翻身下马将手递于陈书语，眼睛却已经仔细打量起四周。
不同于曾经在跃马营时的营地。因着地形的不同，西北大营更显雄威。
没有借着密林掩映的哨塔，也没有木材搭建的简易房屋。整个西北大营就像荒凉戈壁上突现的遗弃龟壳。四周防守严密，内部方正辽阔。
嗯，龟壳那也是玄武的壳。
时玖对于自己看到的情况很满意，看来章琢对西北大营的操管还是十分严格的。
守营的士兵仔细核对令牌后，对着一旁的同伴使了使眼色，对方诧异了片刻，立刻奔向营内去通报消息。
见同伴已经快到营帐，查验令牌的士兵才拱手道：“时姑娘请稍等，我等还需请孙将军前来定夺。”
听到士兵的称呼，时玖修长的眉宇倏然一扬。她盯着守卫看了良久，慢慢整了整护腕，背手笑道：“谨慎些是应该的，不急。”
认了她是时玖，却又称她为“姑娘”。
有意思。
进去通报的人很快便领着两个身着盔甲的高大男子走来。
小兵原本走得匆忙，但见两位将军步履缓慢，眼珠提溜一转，随后也慢下脚步，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踱了过来。
黑脸满腮胡子的“熊将军”最先走到门口，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时玖和陈姑娘一番，随后才慢条斯理地接过守卫递来的令牌查看。
确定令牌为真后，他才昂着头慢吞吞地拱手行礼道：“末将孙武，见过时将军！”
说得是敬语，但声音却是尾音上飘。行得是军礼，但手上的动作却快得只看到影子。面是朝着时玖的，但眼睛看得却是天空。
时玖瞥了眼头上万里无云的青天，随意掸手道：“不用多礼，老天也不差这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