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冷着眼眸看向众人道:“他的身上寄托着乡亲们的期望,是百姓们日后不须再受世家贵族压迫的期望。杀了他,你们对那些百姓还有义么?”
和时玖叫嚣的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而他身后的一些人,早已心虚地低下了头。
“世事难两全,想要套住豺狼难免要损失一些。”吕瑞扫视众人,看向时玖道,“纵然有些事做得有失妥当,但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你们的狼子野心,迫得我们如此。”
吕瑞瞥了眼众人的神态,皱眉催促道:“此女狡猾,莫要再和她废话了,杀了她,为寨中人报仇!”
得了吕瑞的号召,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又定下心来,纷纷举刀欲向时玖而去。
时玖却没有动作,只平静地立于原地问道:“义父,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大当家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是忠于大当家的!”
方才与时玖辩驳的少年抢先答了出来,时玖轻笑一声看向吕瑞道:“义父,施恩不图报。”
“这是我们自愿的!”那名少年急道,“我们虽非大当家义子,但他却待我们同如亲子,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狼心狗肺么!”
“福生?”时玖看向那名少年道,“我记得你叫福生。”
时玖看向吕瑞道:“义父,你可记得福生小时候最怕什么?”
吕瑞皱眉厉声道:“她在拖延时间,快动手!”
“他最怕蛇,山上夜间蛇多,时常会被吓得缩在床上不敢去茅房。”
时玖随手又指了一人道:“义父可知富贵最喜欢吃什么?”
吕瑞蹙眉不语,时玖轻笑道:“他最喜吃甜食,冰糖葫芦可以吃三串,腻得牙疼也还要吃。”
吕瑞渐渐有些沉不住气,时玖又从人群中点出一个尚未拔刀的瘦弱男子道:“小侯,说起来今天是十一月初六了,义父可还记得是什么日子?”
突然被时玖点出,小侯厌恶地皱了下眉,随后又有些希冀地望向吕瑞。
吕瑞耐心尽失,寒眸看向小侯道:“小侯,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小侯瞳孔微睁,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眸,众人的神色皆现怪异。
时玖慢慢敛了笑容看向吕瑞道:“今天是小侯的生辰。义父,生辰之日手不沾腥。”
吕瑞细细打量了一遍寨中人,看着他们的神色谨慎道:“生辰之日手不沾腥,不过是地方人的说法,成大事者又如何可拘这些小节!”
“可是......生辰之日不沾腥,这是您告诉我的。”
小侯不明白吕瑞为何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吕瑞心中暗道不好,时玖已追问道:“义父可还记得是何时与小侯说了这些话?”
吕瑞推诿的理由刚要出口,时玖已然抢先道:“他入寨不久,您让他和南山的人一同下山劫掠,他害怕不敢去,躲在寨子后那片杂花丛哭。”
“刚好那天是他的生辰,我告诉他不必去了,因为您说‘生辰之日手不沾腥’,所以这次的任务,他无需再参与。”时玖看向吕瑞道:“义父,谎言终究是假的。”
小侯有些呆愣道:“什么意思?”
寨中人也渐渐察觉出不对,焦躁不安地看向吕瑞,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安心地回答。
“因为你们所谓的恩情,根本就不是他给的。”
秦淏带着西北军的人破寨而入,他轻蔑地看向吕瑞道:“冒领了时玖这些年的好意,大当家这贼做得的确是得心应手。”
“你是......阿对哥!”
福生认出了秦淏,秦淏一直紧绷的剑眉未松,对着福生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恩情不是大当家给的,冒领了时玖的好意?阿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部分质疑之声响起,只是在吕瑞多次不知或不答的应付行为后,这些质疑声也虚而不实。
“你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秦淏望向众人道,“每次时玖分给你们的食物,是她自己卖艺赚钱买的。你们不敢做的任务,都是她安抚完你们后自己揽了。”
秦淏看向吕瑞厌恶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吕瑞从始至终都不曾把你们放在眼里过。”
“不可能!既是她做的,又为何要说成是大当家命她去做的!”
“因为如果你们不对吕瑞心怀敬意,下场就会和我们一样。”
秦淏倏然扯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衣物,暴露在外的后背上布满了同时玖一般的陈旧鞭痕。
“她不希望你们有一天会顶撞吕瑞,违背他的意思,最后和她一样时常遭遇毒打罢了。”
秦淏望向时玖的瞳眸明亮温柔,寨中人的目光在时玖和吕瑞之间来回摇摆。犹豫良久后,有些人慢慢收起了手中兵刃。
“那师父呢?还有望鹿崖的事情......”
“我与大当家的恩怨,你们这些小辈就不必插手了。”
傅衡提刀而出,眼覆纱布慢慢行至屋前道:“吕瑞,我这一双眼目,也当向你讨回了。”
“方游说你没死,我还有些惊讶。”吕瑞盯着傅衡仔细打量道,“没想到你的命还挺大,只是第一杀手废了眼,这杀手的称号也该丢了吧?”
“眼盲心不盲。”傅衡抽刀出鞘道,“认得出该杀之人,这刀也失不了准头。”
傅衡话音刚落,已劈刀闪至吕瑞身前。吕瑞匆忙拍动轮椅向后疾滑,傅衡侧耳微动,立即旋身转刀劈砍道:“吕瑞,你于三岑道水下设伏杀害昭明太子,我心有不忍,你毁我双目将我沉于江河。此乃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