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得再远,总是需要回家的。在外的游子,总是要再去体会家中的温暖。现在他就要回答鄞州,游学几年后终究要回到家中。”
“他骑的是快马,身边的侍卫又是精通武技的高手,必定能护着他安然无恙。过上几日,他就会回到鄞州的家中,锦衣玉食高床软枕。”
“母亲自然将最后的安排给他,他当然绝不会有事,因为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尹惜华嗓音很温和,他甚至对林滢笑了笑。
“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好?”
林滢没有回答,就这样看着他。
林滢想,可是师兄你呢?
尹澈宁手上沾染了两人的鲜血,为了自己的私欲动手杀人,可是尹惜华呢?
孙铭恩只是十分惹人厌,也算不得身该死之人。至于有大好前程的叶知愚,那更是其中十分无辜之人。
这些无辜的鲜血里,是否有一份责任在尹惜华身上?
尹惜华的一双手却是干干净净,宛如美玉,未沾半点血污。
可林滢看着他,却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干净。
这时候的尹澈宁却并未体会到母亲的苦心。
温蕴处处为他着想,可是他却是油然而生一缕苦闷。
据说父亲也借故养病,回鄞州修养,大约是因为鄞州近来生乱缘故。
那么这次自己一回家,就能见到父亲了。
尹仲麟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也心气儿高,掐尖要强。自己在陈州招惹许多祸事,回去只怕少不得吃一顿挂落。
这些心思流转见,尹澈宁内心也并不觉得如何愉快。
他没有在意自己自己手里两条人命,更未曾在意自己逃过法律的制裁。甚至,此刻尹澈宁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只是觉得委屈,想着回家要面对父亲那张严肃的脸,他便打心眼儿里觉得不舒服。
指不定还要挨顿板子,床上躺两个月呢。
这时候,却有一道嗓音唤住了尹澈宁:“公子,公子——”
吴蝉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气喘吁吁,发丝也是微微乱了,面颊也是透出了一抹红晕。
跑过来时候,吴蝉内心也很复杂。
事到如今,她又能怎么办呢?
若叶知愚之死没有扯出来,也许她能悄悄低调接回尹家,可现在尹家绝不会纳她。
这已经不是尹澈宁心里怎么想的问题,而是尹家绝不会允许的事。
哪怕将尹澈宁拉下水,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有那么一瞬间,她曾也想过,想过在尹惜华面前演一番痴情无悔,至少使得尹惜华将自己个儿记在心里。
那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虽然她只不过这般想想,可终究是这样儿想过的。
如今她跑到了尹澈宁跟前,尹澈宁也下马跟她说话。
这些侍卫虽然是自己人,可也是温蕴的人。尹澈宁这次闯了祸,他心里并不愿意母亲的亲随知晓太多。故而他刻意引着吴蝉离官道远些,然后才跟吴蝉说些私密的话。
他抓着吴蝉手臂,问道:“你来做什么?”
吴蝉瞧着眼前的尹澈宁,尹澈宁有一张年轻、清俊的脸蛋,他可能没有尹惜华好看,可也是一个美男子。那张脸孔如易脆的青瓷,下意识间就透出了几许年轻易燥。
她柔柔的,带着几分苦情意味说道:“妾身不知晓应该去哪里。如今官府认定我杀夫,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澈宁,我很害怕呀。”
尹澈宁极不耐的说道:“关我什么事?”
他还是这般幼稚和不负责任,什么事情让他觉得不愉快了,他便恨不得扔开。就好似当年,吴蝉耗得过了二十岁了,还是从尹家离开。温蕴会给一些补偿,譬如赏赐些首饰银钱。可是尹澈宁呢,却是会彻底避开。
吴蝉瞧着他笑了笑,她想自己纵然贪恋尹家的荣华富贵,可终究还是爱着这位尹家二公子的。
她知晓尹澈宁幼稚、不负责任,心胸狭隘爱计较。
她是个凉薄的人,可对尹澈宁却很宽容。
但像她这样的女人,宽容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尹惜华还点过她。
“澈宁只是个喜新厌旧,自以为是的孩子。你以为他会记得你,感激你,为你所作所为而感动?这些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不会记得你的。”
“蝉娘,你若不信,不如试试他。”
现在吴蝉就瞧着尹澈宁,她眼眶红红的,有一种无措的可怜。仿佛因遭遇了不幸,因而惶恐无措。
尹澈宁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语,她非但没有生气指责,反而向尹澈宁道歉:“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我是个无依无靠弱女子,如今心里怕,只有看看你,我心里才能有些依仗。”
“若然官府抓住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不会连累你的。”
尹澈宁终于多看了吴蝉一眼。
他是个性子粗疏的人,所以并未深思吴蝉失踪这几日,究竟在哪儿吃住,又怎么避开官府的搜查。吴蝉此时此刻,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当然跟随尹澈宁的侍卫之中也有老成缜密的人,他们本该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些侍卫是温蕴的侍卫,而不是尹澈宁的侍卫。所以他们会觉得,是尹澈宁安置了吴蝉,并且约吴蝉在这儿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