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片刻之前, 年轻美貌的玉妃在他面前演,表现得好似一个爱子情深的母亲, 仿佛多么多么挂念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一样。
可现在, 她听说自己已将那孩子去势, 不能传宗接代。于是玉妃便面色苍白,竟再不肯提那个孩子。哪怕自己说会将这个孩子送到她的身边,她似乎也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更没有多问几句。
——只怕她见也不愿意见这个孩子了。
就像他跟玉妃之间,无非年轻贪欢,顺从欲望。可是玉妃呢,她却要否定自己本能,把这档子背德之事美化为爱情,还非要拼着给自己生个儿子出来。
她可真好胜!
真是无趣!
刚刚生育后的玉妃身体十分虚弱,她浑身发颤,可是却也不敢叫出声。
她这么虚弱,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于是温血就如此淌落,滑落在她脚踝,一滴滴的淌落在地上。
玉棠宫的青石地板上也多了一小摊血。
玉妃面颊上顿时流转惊恐。
她泪水盈盈,发颤说道:“救,救救我!”
如今南姑描绘着玉妃当年的狼狈,她面颊之上也不由自主的流转了几许的兴奋。
好似能从玉妃当年的苦难之中咀嚼出几许甘美。
因为,苏雪初没有碰过南姑一根手指头,她嫉妒!
这时候的小晏却在苏府,给苏炼送上一件披风。
他其实算是陛下的人,奉上命派遣至此。小晏以内侍身份在典狱司,虽为助力,亦有监视之责
不过他早就是苏炼的下属。
从前在皇宫,是司主寻上他,使他能读书识字,跟塞给他武功秘籍。
那时苏炼不过十六岁,因父母亡故,于是被接入宫中。
小晏心中也是对苏炼颇为感激。
内侍日子十分难挨,懂得识字也不多。比起那些三十五岁就被放出去的宫娥,内侍们出身要低很多。
宫娥大抵从良家子中进行采选,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儿,有些在家时也受过一定教养。
可绝没有正经人家会将自己孩子阉割后送入宫。
宫中内侍大抵也不过是贫苦人家出身,很多是被父母卖入宫中,等闲出不了宫,且出宫后也不能有什么去处。
若非苏炼提携,可能他就已经烂在宫中,哪里能有如今风光。
苏炼人前跟他并不熟络,并没有十分亲近。后来陛下将自己派入典狱司,以做耳目,小晏方才明白司主是何等神机妙算。
小晏:司主智计无双!
苏炼握拳抵着唇瓣,轻轻的咳嗽两声,说道:“你说阿滢如今去了玉棠宫,能不能查出几分端倪?”
小晏立马回答:“林姑娘十分聪慧,想来也是能有所发现。”
小晏心底,也还当真盼着林滢能查出几分端倪来呢。
从前他在宫中,日子也挨得苦。别看他如今这么威风,以前却很是可怜。
他想到了玉妃娘娘,想玉妃娘娘人也不错。
那个美丽的女子是个好人,有一次自己受了罚,她出口讨了人情,还赏了自己一碗冷饭吃。
宫里的主子个个都在云端之上,很少会垂顾下面的人。
这样的善意,也是颇为难得。
那时玉妃娘娘正得宠,没想到却肯多看自己一眼。
后来玉妃死了,他还生出几分伤心,偷偷去给玉妃烧了些纸钱。
只是当年玉妃死得古怪,小晏也想不出她究竟怎么死的。
而那位林姑娘机智绝伦,说不定真能查清楚玉棠宫中的种种诡事。
房间之中,林滢缓缓对南姑说道:“虽然玉妃当时受了刺激,出现血崩之状,可是她那一次却并没有死,是不是?”
南姑面颊之上欢喜之色稍稍淡了些,她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苏翰林精通医道,为人又一向温柔,便出手救了她,使她止住了血崩,捡回一条命。”
“他,他当真是个极好的人。玉妃那般的为难他,折腾他,给他带来这许多麻烦。可是他仍然是出手相救,只因为那女人曾经是他枕边人。”
林滢强行忍住自己内心吐槽的冲动。
南姑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是到了一种无脑失智的地步!
她见到了苏雪初对玉妃的所作所为,却觉得苏雪初很可怜,是苏雪初受了委屈,而且苏雪初居然还是重情重义,不计前嫌。
可林滢又能说什么呢?哪怕不是为了审案子,你也不可能跟南姑这种人分辨出什么道理。
南姑,显然是什么都不会听的。
林滢也只想跟南姑进行一些有用的对话。
她不由得分析:“既然苏翰林跟玉妃闹得如此地步,那么想来他们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那么,后来玉妃所生的十七皇子显然也当真是先皇血脉。”
苏雪初对玉妃已心生不耐,玉妃显然也是对苏雪初彻底失望。
如此一来,这有过露水姻缘的二人显然不可能继续下去。
林滢也已经代入了状态,分析南姑的杀人心理:“你虽恨玉妃占了苏翰林的宠爱,可你又更恨她没有给苏翰林‘守节’,后来竟当真一心侍奉先帝。”
南姑身躯一颤,面颊也不觉凝结一缕冰冷。
也许,因为林滢说对了。
林滢继续说道:“更何况苏翰林年岁不永,年纪轻轻,就染疾去世。从此,你再也看不到他了。你守着这条空荡荡的地道,却再盼不来那个俊美翰林,你也再不能为他提灯、望风。你一定很失望,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