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梓默默听着，自己倒了一碗尝了一口，然后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她根本不爱吃甜的。
不知道是后来的习惯亦或者是陈姨娘记错了，这汤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太甜了。
但是陈姨娘眼中的爱意显而易见，安灵梓便喝完了一小碗，轻声道：“很好喝，谢谢姨娘。”
陈姨娘这才舒了口气：“姨娘还怕你不喜欢了。”
“方才瞧着七小姐似乎在读书？我可打扰到你了？”
安灵梓摇头否认：“没有，在看诗集而已，待会看也是一样的。”
陈姨娘是薛氏身边的丫鬟出身，连字都识不全的，更别提读书了，顶多能说上来个《女戒》、《女训》之类，对于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是一窍不通。
她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安灵梓长得亭亭玉立，一双眸子很有灵气，沉稳安静，虽然是庶出却透着一股子文雅矜持的书卷气。
不像她，一点都不像她，也幸好不像她。
陈姨娘感慨道：“得亏了你一直养在二夫人身边，这些姨娘都不懂的，之前只听说四小姐很是聪慧，你要多跟着学习……”
安灵梓抿了下唇，终究是没说什么。
陈姨娘几乎每次和她说话总要教她对薛氏和安晞月抱有足够的敬慎，这仿佛已经成为了陈姨娘的内心支持一般。
说着说着陈姨娘又有些担忧，讪讪道：“也别老是在四小姐面前出现，四小姐……喜静。”
她怕安灵梓被安晞月讨厌。
她做薛氏的丫鬟多年，早就习惯了对薛氏言听计从，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被二爷看上当主子的一天。
虽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但她对薛氏感恩戴德，认为这都是薛氏心善，要不然她不会有这样的造化。
如果不是薛氏，她不会有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还是小姐的身份，不会像她一样一辈子当奴婢，被人随意使唤。
所以她多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服侍着薛氏，从未敢出过什么差错。
除了安灵梓小时候她将汤打翻的那一次。
她后来忆起总是后悔，她若是规矩学全了，当时就算那汤碗再烫也要端稳了，结果害得安灵梓和她一起被罚，小小年纪受那样的苦。
是她的不对。
第104章 她不愿意
陈姨娘想着想着心上就发酸，和善的看着安灵梓道：“姨娘现在就希望你早日及笄，嫁个好人家，离开这儿。”
“你父亲喜欢你读书你就多读，二夫人那儿也要常去请安，”她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以后你的婚事还得看二夫人的意思。”
安灵梓终于皱了眉，陈姨娘说的这些，她一个也不认同。
薛氏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她早就看得清楚，别说是给她找个好姻缘，不像陷害五姐那般陷害自己就不错了。
至于读书，她是自己喜欢，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更不要说什么嫁人的话，嫁了人，离开伯府，难道就是好吗？
若如陈姨娘一般做妾室，还是始终低人一头，为奴为婢，一辈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若如薛氏那般做嫡妻，丈夫三妻四妾花天酒地，自己还要持家生育眉头不能皱一个，皱了，就是不守妇道。
她不愿意。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正如安馨兰所说，她是庶出，上无长兄下无幼弟，只能安分守己。
她轻轻叹了口气：“姨娘，我知道了。”
陈姨娘很敏锐的感到了安灵梓的情绪变化，紧张道：“可是姨娘说错话了，惹你不快？”
“不是，姨娘还有别的事吗？”
陈姨娘越发不安，站起身来眼神温和的看着安灵梓。
她该走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和自己的女儿多呆一会儿。
“姨娘没别的事，就是……看看你，”陈姨娘留恋的摸了摸带来的汤盒：“姨娘走了，你继续看书就是，不用送。”
安灵梓自然是要送的，可是两个人还没走出院子，就被薛氏堵了个正着。
薛氏在禁足的时候听说安茂德常去陈姨娘那儿，早就心生不满，本是想将人叫到倚梅苑去教教规矩，没想到水香却回来告诉她陈姨娘去见安灵梓了。
安灵梓得称她做母亲，陈姨娘真是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偷偷私自来看人。
陈姨娘没等薛氏开口，自己先白了脸，慌张道：“二夫人……”
“陈氏，我似乎很早之前就说过，不准你偷偷来见梓姐儿，”薛氏今日打定主意要让陈氏明白一下什么叫做妾，她在倚梅苑养病几日而已，居然连一向胆小谨慎的陈氏都敢这般，那别的姨娘是不是更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陈姨娘都不敢看一眼安灵梓，身子一抖跪下去：“二夫人，是我坏了规矩，您要罚就罚我，是我私自来看，不关梓姐儿的事。”
安灵梓心上一疼，像是被针扎到了指尖一般，痛感随后蔓延到了胸口。
薛氏冷漠的瞟一眼安灵梓，知道陈氏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
可笑，这么多年了，安灵梓应当早就和陈姨娘不亲了。
她看着安灵梓是个淡漠不多言的性子，面对陈姨娘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而且根据水香之前讲给她的话来看，安灵梓对陈姨娘的性子是不喜欢的。
“不关她的事？”薛氏冷冷出声：“你是奴婢她是小姐，你私自来看她已然是犯了规矩，她居然亲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