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的第一个跨年,那天早上,白星绮弹来微信语音连线。
那会儿西雅图早上七点, 京州晚上十一点。
白星绮紧赶慢赶拍完戏, 终于在晚上是十点收工, 匆匆忙忙卸妆洗澡,跟沈令仪连语音时, 正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一边聊天,一边欣赏京州的繁华夜景,一边等待跨年之际的灯光秀。
沈令仪听出她在喝东西, 问她是不是在喝酒, 她笑嘻嘻说喝的果酒, 让沈令仪别担心。
沈令仪听见她笑,其实心里也不确定,这姑娘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她们天南海北聊着,白星绮聊拍戏见闻,沈令仪聊国外趣事。
越聊越上头,白星绮明显兴奋很多,也越发管不住嘴,一不留神周光彦生病住院那事儿就溜出嘴边。
“哎你相信报应吗?真特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周光彦那混蛋住院了,听梁晓说,那厮胃一直有毛病,还成天不顾死活喝酒,前阵子给自己喝医院去了,开刀手术住院一条龙,这不活该么不是!”
白星绮嘴里长了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完一大串,过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猛吸一口气。
“不是——不好意思啊令仪,我这破嘴,怎么又跟你提他!”白星绮恨自己喝了酒嘴上就没个把儿。
沈令仪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一小会儿,语气淡然:“没关系。”
白星绮小心翼翼问:“你已经……走出来了吗?”
沈令仪想了想,如实答道:“就像受了很重的伤,短时间内没法彻底痊愈,但已经比过去好多了。”
白星绮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沈令仪笑笑,一时无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星绮忽然在那头嚷嚷:“灯光秀马上开始了!”
她推开窗户,外面传来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紧接着,是新年倒数声。
国内先一步跨年了。
白星绮跟着欢呼了一阵儿,渐渐没了声儿。
她睡了过去。
沈令仪没挂断,手机放在一旁,安静准备年后的课件。
她要交一个新学生用汉语表达简单的爱意。
在课件上敲出“我喜欢你”,“我爱你”,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她想,或许周光彦和自己,都不曾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
那天中午,她应邀去了宋临朋友张进家。
张进一家四口对她都极友善,视如亲人一般。
美美吃了顿递到的中餐,沈令仪在沙发上看书,本不打算午睡,却没抗住突袭的困意,一本无聊的小说看到三分之一,便沉沉睡去。
后来她想,张进女儿就是在那天午后,听见她在睡梦中叫了周光彦的名字。
其实那场午觉做过什么梦,清醒后她便不记得了。
原来在别人的口中,她和周光彦,曾经相爱过。
相爱是个太美好又太珍贵的词,她觉得他们之间,担不起这分量。
春节也是在张进家过的。
张进妻子吴玥玥想给沈令仪介绍对象,提起她公司的青年才俊便赞不绝口。
沈令仪不经意瞧见张进皱着眉给妻子使眼色。
她摇摇头,笑着感谢并拒绝了吴玥玥的好意。
那天下午在厨房烘焙点心时,她听见张进在后门外的院子里数落妻子。
“你干嘛多管闲事?恋爱结婚什么的,人家自有安排,你这样太没分寸感了。”张进责怪道。
吴玥玥不以为然:“忘掉旧爱最好的方式,一是时间二是新欢。对令仪来说,只靠时间忘记周光彦可能需要很久,不如赶紧找个新欢。”
张进叹气:“人家俩人以前在国内分了多少次,和好后还不是如胶似漆?说不定以后令仪回过,他俩又复合了。你横插一脚给人介绍对象,没成就算了,真要是成了,周光彦听说是你介绍的,还不得恨死你啊。”
吴玥玥气得发笑:“有没有搞错,他恨我?他最该恨的人,是他自己吧!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张进见妻子越说越激动,赶紧制止:“行了快别说了,总之人家的事儿你少掺和,尤其是夫妻之间——”
吴玥玥:“他俩算什么夫妻?也就才谈了四年恋爱,不对,听说还不到四年。”
张进:“同居这么久,也算是事实婚姻,这次分手,就跟离婚差不多,可把老周伤得够呛。”
吴玥玥白眼翻得停不下来:“生个病做个手术,住几天院,就伤得够呛了?要我说,你们男人可比女人弱多了。”
张进无奈摊手:“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总而言之,姑奶奶,我求你了,这事儿你别掺和。”
吴玥玥翻着白眼从后门进来,见沈令仪在厨房,愣了愣,又发现厨房窗户敞开着,压低声音问:“刚才你都听见啦?”
沈令仪有些尴尬,又很感动。
“谢谢你为我着想。”她由衷感谢,笑了笑,“没想到你其实挺泼辣呢,好喜欢这样的你哦。”
吴玥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牵起沈令仪的手,马尾一甩,拉着她快步离开厨房,走到三层阁楼。
这对夫妻把阁楼设置成了一间小书房,波西米亚自由和热烈的风格。
刚认识时,他们带沈令仪来参观过一次,沈令仪一眼着迷,非常喜欢,但想着这是人家的私密空间,不好意思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