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干什么?”男人反问道,“难道你真爱这车爱得难解难分?”
阮晏晏一脸狐疑地见着男人给自己解了绑,手上的绳松了开来,她便做样扁着嘴搓揉了下手腕, 一副受人欺负的小模样。
所以没事捆着她好玩么?
她方才还猜过这男人或许与那两人贩子是黑吃黑, 想劫下这车女孩儿拿去卖了, 或者送进山里当个压寨夫人什么的,所以见着她解了绳子能逃跑,才第一时间又给她绑住了,方便控制。
敢情不是?
那您也挺有闲情的啊?费时费力给她捆得那样紧,居然就只是捆着好玩?
“我一会儿将她们送去旁边前山村的村长家,你呢?你要去哪儿?”男人问道。
“她们?”阮晏晏看了眼篷车外站在一团的少女,“那两个贼人呢?”
“一起送过去,村长会通知镇上的衙门。”
“你不亲自押送?”阮晏晏困惑了。
“我为何要亲自押送?”男人不解。
“比如领个赏钱什么的?”
阮晏晏心想着,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么?缉拿了个贼人,还不得领个赏?瞧他一身粗布衣的模样想来也很是穷苦,难道不需要银子?
结果换来男人一脸“你白痴吗”的神情,“又不是通缉犯,还银子?”
哦,原来这个世界没有见义勇为奖啊,太不利于互帮互助了。
“所以,”男人嘴角抽动了下,将阮晏晏又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捆绑爱好者,你要去哪儿?”
阮晏晏抽动了下嘴角,捆…捆绑爱好者???
“不才不才,没您行,”阮晏晏眯着眼,笑道,“我也去村长家。”
男人将她们几个小姑娘送到前山村后,就走掉了,也没留个姓名,只听村长说那人是山里的猎户,没爹没娘没媳妇,从来都是独自一个人的,大家惯唤他一声“阿兰”,也是她们运气好,才碰上了阿兰那天去打猎。
阮晏晏可不觉得她们运气好,她也是可以搭救这群小姑娘的,但她不是有更宏伟的计划吗?去“姑姑”那儿搭救更多的女孩儿。
这倒好,她的完美计划被打断了,她还得另外去找摸进那位姑姑院门的方法。
能怎么找,寻点蛛丝马迹碰瓷人牙子呗。
*
鱼水镇一处边角落的院子外,一只大木桶被抬上了板车,缓缓驶向了市集中心。
跟着板车一同往前走的,还有一个穿着颇为艳丽的大娘,以及几位壮汉。
“英姑姑,听说这次的货很是不错?”
“哎,”英姑姑叹了口气,“本来有个上等货,可惜,呲了。”
“呲了?是被破了身还是?”
“倒也不是,”英姑姑说道,“那小蹄子性子烈得哟,鸡飞狗跳的,还硬是把她自己的腿给折腾折了。”
“这样啊,没请个大夫瞅瞅?”若真是上等货,瘸子与完人,可是完完全全天差地别的价格啊。
“哪能啊,”英姑姑说到这里还有些愤恨,“原本想着这等货色,府城里的几位妈妈肯定是要的,请个大夫也划算,可那大夫说是骨头接了也变形了,好不了了。”
“呲了,呲碎了一地了。”
英姑姑说罢又是连着恨了几句倒霉,还狠命拍了下身边的木桶,“小蹄子不给老娘省心,以为瘸了就不被卖入教坊了?哼。”
蜷在木桶里睡觉的阮晏晏被她这一拍硬是给拍醒了。
哎,这才几点,天都还是带着幽蓝色,太阳都没完全升起来,她就被拖出来装进木桶里准备拉去集上卖了。
她都困死了,想说着趁着在木桶里补个觉来着的。
想着想着她便伸了下懒腰,这一伸就瞧见了自己软趴趴的右腿。
她右腿瘸了,在英姑姑家闹事时被一块巨大的磨石给砸的。
她本来可以避开的,可若是避开,便会砸到另一边的小孩,尽管那孩子是英姑姑的亲子,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忍心。
上辈子牧浅雪就说过,人最难过的一道坎是心安理得,但最可怕也是心安理得。
她向来过不去,上辈子对妖族的小公主,这辈子对英姑姑的亲子,她都过不去。
不过也就是因为被砸了这么一下,她才开始明白,所谓“傀”与人之间的那么点区别。
还看不见全貌,但窥见了一点。
她在海底被锁了几百年,其实都不太明白,什么是“傀”,而如今却因为断了条腿,反而明白了。
这具身体说是她的,但其实又不完全是。
她的腿现在有点绵软,与其说疼,不如说是一种心理上的不适。
那样大的一块磨石砸下来,腿上自然是血肉模糊的,大夫来处理过,肉可以长好,断骨却是再难如初,日后也怕是使不上力了。
可她却没感到那种尖锐刺骨的疼,只是有种闷闷的乏力感。
就像棉布娃娃似的,被怎样折弯捶打,似乎也都感受不到疼,但却会被弄坏。
哎——
不过好在姑娘们她是救了,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她自己都没料到会这么简单顺利。
原本她也打算跟着一起溜了,可转念一想,那英姑姑之前不是说要将她卖去青楼么?
那何不等救了青楼里水深火热的女孩儿们,再走?
可谁知就因为她脚瘸了,就从卖去青楼降级成在市集上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