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不由皱眉,实在聒噪。
他的目光扫过时槐和苏桃桃,随即微顿。苏桃桃挽着时槐的手,靠着时槐的肩膀,贴着时槐的耳朵说着小话,两人边说边笑分外和谐。
本该过去和时槐说的话,在喉间滚了滚,又被他咽了下去。
秦易垂眼,被他随手握在手里的蔷薇揉烂,绯红的汁水血般渗出指缝,随即被他轻轻掸去,雪白广袖也染上一丝绮色。
“秦易。”少女忽然道。
他眼睫微颤,下意识松开蔷薇。
时槐对他挥了挥手,笑起来的眼睛弯起来,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她轻哼一声,似乎有点雀跃,说话都不气人了,“家里的法器送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去汀渚了。”
南海之上有孤岛,谓之汀渚。
其上不仅有奇珍异草,传闻还藏着沉睡的神兽梼杌。
“好。”
他触到对方神采飞扬的眼睛,不动声色垂眼,避开时槐的目光。
苏桃桃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秦易面色如常,淡淡看向时槐,时槐想也不想,“不准,我和秦易两个人就够了。”
“师姐——”苏桃桃撒娇。
时槐冷笑一声,伸手摁住苏桃桃的脑门,“小笨蛋,你去给我拖后腿吗?”她将苏桃桃的后领拎起来,将人提溜着丟给管家,“管家伯伯,帮我把师妹带给师父吧。”
那老管家看着普通,竟然真的就把苏桃桃拎起来了。
随即三言两语,把外门弟子全都遣散。
剩下的陈寒面色难看至极,看着老管家,一把拉着赵山也走了。要去汀渚是吧,在山上他奈何不了时槐,汀渚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是时家的法器也未必能护住她。
陈寒回头,阴森森看了时槐的小院一眼。
……
人都散去,小院有些寂静。
时槐靠坐在秦易做的秋千上,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好得很啊,假装与我不认识是吧?”
秦易没有解释。
“连苏桃桃都知道出面帮我,你倒好得很。”秋千上的少女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晃了一下腿,淡淡睨了他一眼,“怎么,这般厌恶当我的人?”
秦易微微皱眉,隐约从她的话中察觉出一丝更隐秘的情绪。
他略作思考,“是陈寒今日来……”
“可你还偏偏就是我的人。”时槐一下子打断他的话,若是别人,这确实是太过咄咄逼人。可若是时槐,好似她身上就带着本该如此盛气凌人的贵气。
她说这话时,手指托起他的下颌,温柔的蔷薇花香从鬓发间溢出来。他蓦地想起今早为她梳妆时,少女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蜿蜒纤细地枕在他胳膊上,困得眼睫含雾。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知道么?”
这句话时槐说了许多次。
但唯有这一次,令他心跳慢了一拍。
秦易不明白时槐为什么会真的生气,但他还是回答她,“知道。”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篱笆外,探出小半颗脑袋的苏桃桃,“我是大小姐的人,苏桃桃不是,只有我能陪着大小姐做任何事。”
他见脑袋一僵,眸色淡淡,随即去看袖子上绮丽的蔷薇花汁印子。
作者有话说:
苏桃桃:f*K!!!
第19章 长生非我愿(十九)
(“引……”诱?)
汀渚是一片海岛。
时槐在上面找了半天,压根没找到梼杌的影子。
反倒是水里时不时咕嘟咕嘟滚出三两只大虾大蟹的,专门上来送烧烤料似的。
时槐觉得不对劲,果然又在水里抓出了一只苏桃桃。
为了防止苏桃桃闹事,她二话不说,把人送回南海龙宫去了。
等到回来时,汀渚上风雨大作。
秦易拿着她的剑,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海岛上唯一的山脉已经彻底迸裂,一只硕大的怪物正在攻击秦易,长得又像人又像老虎,利齿锋利而长。
四周碎石狂飞,灵气压抑。
刚刚下去送苏桃桃的时候,法器全都装在她身上,秦易一个人被梼杌追着打,实在是有些……倒霉。
时槐把芥子囊里能掏的全都掏出来,但也来不及布阵。
场面实在有些吓人,但时槐也没工夫哆嗦。她套上防御,就往里面扑过去,伸手接过仙剑凝成剑光,朝梼杌的双目刺去。
“取内丹。”她交代秦易,“肋下三寸,剖开腹部。”
即便她满身套着防御法宝,只要靠近梼杌十丈以内,耳边就会响起噼里啪啦的结界碎裂声。再想近一点,以她的速度,甚至躲不开任何一个攻击。
但秦易毫不犹豫,避开梼杌爪子,压低身子跃了过去。
他任由梼杌撕扯,劲直提剑朝着对方腹部攻去。四周山石崩塌,他一下一下撞在碎石上,骨骼一寸一寸碎裂,哪怕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还是提剑向前。
时槐看着他手里的剑刺破梼杌腹部,鲜血迸溅而去。
秦易掏出内丹,背后也被梼杌撕扯破,露出森森白骨。哪怕时槐知道,这颗内丹本来就是秦易为他自己拿的,也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但她没时间想太多。
时槐朝着秦易扑过去,无视夹杂着灵气的碎石。
她忍耐得牙根渗出血,才终于够到秦易满是血的手,“抓住我——”时槐握住对方的手时,察觉到他指骨甚至都破损了一小节,血肉和碎骨头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