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时家的仆从,军中的路子多少懂一些。
二话不说,一下子就将荣安伯府的人围起来,却也不急着和对方起冲突。
但是很专注于羞辱对方。
不是绊倒对方,就是踹得对方一个狗吃屎,把荣安伯府的仆从们闹得团团转,乱作一团。彤管勒着马,也没急着走,十分贴心地问道:“小姐要看会热闹么?”
“……也行。”时槐也有点意外。
于是彤管驱着马,给她挑了个看戏的好位置。
思索片晌,从腰间香囊里翻了翻,翻出了一把花生瓜子和松子,小心翼翼倒给她。
彤管一边给她剥花生,一边问她,“那位赵世子,您是想让他吃口泥,还是吃些皮肉苦?”她顿了顿,皱眉,“夫人交代了,断子绝孙腿,不成。”
时槐险些被花生呛到。
这属实是让她有些没有发挥空间了。
她幽幽看着还在气愤的赵山,想了想,冷哼一声,”我不管,我就是很讨厌他。”她眼珠一转,看向彤管,“哼。”
彤管若有所思,“奴婢懂了。”
时槐;“。”
很好,她的糊弄文学再一次起效了。
话音一落,彤管翻身下马,从劲瘦的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劲直走向赵山。时槐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她虽然学过骑马,但是一贯懒得动弹,马术算得上极其极其敷衍。
偏偏这匹马……它似乎很喜欢彤管,老想往前蹿。
时槐握着缰绳,整个人一会儿东晃一会儿往西晃,想干脆趴上去抱着马脖子吧,但又觉得不太体面。但这么挣扎着,也实在心累,时槐气得都想揍这马一顿。
马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往东一冲——
时槐大惊,连忙去拉缰绳,却已经来不及了。
繁茂葳蕤的桃花树上金光一闪,一颗金丸干脆利落地打在马肩上,打断了马匹的动作,时槐往前一趴抱住马脖子,总算没给甩下去。
树上轻笑一声,又一颗金丸落在马膝上。
一道极其悦耳的嗓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朗和意气风发,语调散漫,“小爷倒是头一次——”一双狭长的凤眸在花叶后显露出来,少年瞳仁乌黑,透着澄亮透彻的光彩,“见到你这么嚣张跋扈的小娘子。”
此时已经是暮春时节,花少叶浓。
少年一袭庭芜绿洒金锦袍,半倚半靠在高高的树干上,隐在树叶里确实不显眼。
时槐压根没料到还有个人藏在树上,狼狈回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少年腰系蹀躞,碧玉发扣拢起高马尾,勒着一条墨绿丝绳抹额,眉心一点朱砂痣绮丽非凡。
细碎的发链垂在他鬓边,隐在乌黑的发丝内,光华熠熠,令人难以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系统的提示音,也显得姗姗来迟。
【现触发任务一,请务必让男主对你留下一个柔弱温柔的印象,英雄救美,从而顺利缔结婚约。】
时槐抱着马脖子,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
她抿了抿唇,挣扎了半天,还是暂且只是问他,“所以,你能不能帮我这匹马系在树上,它再乱跑,我真的要气得把荣安伯的那位贵人狠狠收拾一顿了。”
少年似是听到什么格外有意思的玩意,枕在脑后的手收起一只。
他握着把精巧弹弓,弯眸一笑,“正巧,我和他有仇。”
第36章 不慕封侯事(二)
(“就凭小爷的舅舅,是当今天子。”)
少年随手从荷包内摸出一颗金丸, 拉长了弹弓。
他手臂舒展,指骨屈起,弹弓一触即发,语调散漫鲜活, “你猜, 我是会帮他一把, 还是帮小娘子一把?”
原主来金陵之前, 原主的父亲就交代过。
在金陵城, 她真正得罪不得的, 只有一户人家。那就是尚了长公主的楚国公府, 楚国公常年征战在外,长公主却带着独子长居金陵。
长公主为人宽厚,倒也罢了。
独子岑嘉珩却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 整日里斗鸡走狗, 厮混在酒肆赌坊,气走了不下十位赫赫有名的大儒夫子。
不巧, 面前的男主就是岑嘉珩。
“借我的手,哪里有亲自上手解气?”时槐反问。
少年微怔, 随即朗然轻笑。
时槐抱着马脖子,顿觉有戏。
片晌。
“分我点瓜子?”他托着腮, 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目光落在她腰间鼓鼓的荷包上。
时槐:“?”
很好, 够羞辱她。
时槐别过脸去, 扯下腰间荷包,随手往树上一丢——
认真看着正在和荣安伯府的人周旋的彤管, 思考用什么音量嗷一嗓子, 能只有彤管一个人听到并看到她这么丢人的样子。
身后似有响动, 花瓣洒落擦过她眉眼。
时槐下意识抬头侧目,果然花树颤动间,花叶扑簌落下,纷纷如雨,片晌就落了她满襟。桃花香馥郁清甜,连带着树上两只趴着装死的毛毛虫,也抖了下来。
少年伸手拨开浓茂的枝叶,下纵身一跃。
背影潇洒利落。
岑嘉珩便跃坐上马背,坐在她身后,伸出胳膊勒住缰绳。马匹在他手里格外听话,三两下乖顺下来。
时槐只觉苏合香扑面而来。
“你说得倒有点道理。”
岑嘉珩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漫不经心,隐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