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姐。”他语气轻描淡写, 自带风流。
时槐微怔, 握着带刺蔷薇的手一紧, 疼意尖锐, 血珠渗出指尖。
她听见身边的议论声渐渐熄灭,原先还说着闲话的人面色古怪,不再盯着时槐, 而是看向前呼后拥的少年郎, 也试图找出一点玩笑的端倪。
但是没有。
岑嘉珩的目光微微往下,落在时槐握着蔷薇的手上。
他唇边笑意收了三分, 劲直朝着她走过来,漫不经心伸手握住蔷薇花梗, 下巴往下压了一点,“只要是时小姐送的, 我都喜欢。”
“……哦。”
时槐猛地回神,触电似的收回手。
她蜷起指骨, 想将刺痛的指尖按住, 却又本能抬眼去看岑嘉珩。
少年郎手里勾着朵艳丽的蔷薇花,垂着俊逸的眉眼打量, 看不出喜欢, 也看不出不喜欢。带着尖刺的花梗到他手里, 也好像没什么分别,他随意捏碎了尖刺。
时槐忽地想起来,她是要给岑嘉珩簪花。
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簪花。
花梗一声脆响,被少年折断了大半。岑嘉珩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笑的时候,乌黑的眸子有些深沉,“啧,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
其余少女们和时槐一样,也是一怔。
岑小侯爷惯来又顽劣又傲气,说不准是心血来潮,故意戏弄时槐呢……毕竟他可没少戏弄人,不少世家公子都在岑嘉珩这里丢过脸。
毕竟,他若是真逼迫时槐给他簪花,才是真的离谱。
对面的少年郎指骨托着花萼,抬头时,随手将那朵蔷薇花抛入时槐怀中。他扬了扬眼尾,玩世不恭地抱胸,倚靠在栏杆下,“没有刺扎手了,可以给小爷簪上了。”
时槐接住花朵,指尖无意识揩过没有刺的花梗。
蔷薇花似乎染上一丝苏合香气,时槐抿唇,她看向漫不经心的岑嘉珩,目光掠过他的脑门,十分遗憾不能扎得他脑壳冒血。
“哦。”
时槐的语气依旧敷衍。
岑嘉珩的笑意淡了几分,凤眼微眯,连随意搭在胳膊上的手都收了下来。
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盯着,时槐觉得,他估摸着可能会毫无风度地冲过来,拎起她的耳朵反问她逼迫她改口。
想到这个画面,时槐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岑嘉珩。
他好像不大高兴,也有点没面子,但竟然面色如常,看不出来有多生气。
还挺人模狗样。
“传闻果然不错,时小姐果然矜持庄重……那可是岑小侯爷诶!!”
“……竟然还会先把刺给摘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侯爷对人能做到这样,这都没生气。这样看来,觉得小侯爷更讨人喜欢了……”
少女们窃窃私语,而郎君们则没这么含蓄了。
收兰花的赵郎君几步上前,伸手搭住岑嘉珩的肩膀,开口调笑道:“小侯爷,看来时小姐确实是被迫答应的,这还是头一回呢——”
岑嘉珩眸子黑沉沉的,刚刚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但他也没反驳赵郎君,就那么安安静静,似乎等着时槐前来簪花。
老实说,她觉得岑嘉珩可能有点没面子。
不过,看着他替她把花刺拔了,就勉为其难给他点面子,下次好倒贴算了。
“也没那么被迫吧——”时槐学着赵郎君的语气,拉长了调子,有点莫名其妙的戏谑,但她气质矜贵明艳,倒也并不多夸张,“毕竟小侯爷也不是多不讲道理的人。”
赵郎君在岑嘉珩的注视下,干咳了两声。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岑嘉珩眉梢微扬,换了个更懒散的姿势,好像不太在意槐捏着花,对他的不为所动很不高兴,轻哼了一声,补充道:“就是有点无理取闹罢了。”
“无理取闹?”少年忽然轻嗤一声。
时槐觉得他可能要打人。
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彤管的衣角。
岑嘉珩却已经朝着她走过来,少年郎凤眼微挑,衣冠风流,蓦地在她身前倾下身。他原本就生得高挑俊秀,只是五官尚有些青涩俊朗,凑得这样近时方有些压迫。
“喏,待上。”他语调平静。
时槐略有些茫然地松开通彤管的衣角,握着蔷薇花,踮起脚替他簪在发扣边缘。少年束着高马尾,乌发浓稠,衬得那朵蔷薇越发秾艳。
“好了。”
她收回手,目光忍不住落在岑嘉珩额心的朱砂痣上。
不知道为什么,岑嘉珩的皮肤比女子还要白,就衬得乌黑的眉眼格外清晰,额心那颗朱砂痣简直要发光一样,昳丽又抢眼。
和绯红的蔷薇花放在一处,简直绝了。
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不只是时槐,身后的少女们也跟着兴奋起来,一边窃窃私语,一边频频看着岑嘉珩。而且全都跃跃欲试,既然时槐破了这个先例,她们说不定也可以……
“走了。”岑嘉珩淡淡道。
少年郎仍板着张臭脸,他好像很不喜欢簪这种娘们唧唧的玩意儿,但也没立刻薅下来。他散漫不羁地往后看了眼,一抬下颌,便有人上前与他勾肩搭背。
“先是英雄救美,再是美人簪花,怎么……”
“对人家时小姐有意思?”
岑嘉珩眉头一皱,随手给了嘴贱的人一拳,却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