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枝枝。”
“孤在。”
宋诣伸手搂住枝枝,将她抱进怀里,温热的体温和龙涎香的味儿染到枝枝身上,她有一瞬间的幸福错觉。
可也只有一瞬间,“明明殿下说……说会保护我,为……为什么……”
为什么,会任由她跌下山,丢她一个人在山脚,让她关在满是蟑螂老鼠的黑屋子里好几天,还亲手拿着鞭子打得她浑身伤痕,在李三娘子跟前叫她滚回去。
枝枝猛地推开宋诣,往外挣扎。
“殿下……我……要回金陵。”
“求求您了,殿下……殿下,让我回金陵吧……”
枝枝浑身的伤口一直都疼,此时也顾不上,她心口像是破了一块洞一样疼,越是靠近宋诣就疼得越是清晰,脑子里却又不可控制地挤出她再也无法见到殿下的念头,疯狂地浮现她初见殿下时。
他如救世主一般,俯下身,在光影里怜悯地告诉她,会救她。
会保护她。
“我要回……金陵……”
枝枝哭得越来越厉害,手脚并用地挣扎出宋诣的怀抱,拢着被子所在床脚对着宋诣又踢又踹。
宋诣伸手抓住枝枝的胳膊,将她按住,捏着她的肩膀逼迫她躺下来。伸手扯下床边绑帐子的绸带,咬住枝枝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来。
伸手将她的手绑在一起,这才将她压在榻上。
枝枝翻身要往床下躲,却被宋诣捏住双手压在脑后,扯下腰间革带捆住脚踝,这才伸手把人捞到怀中。
她手脚都无法挣扎,腰被宋诣搂着,想挣扎也无法挣扎。
宋诣看着枝枝哭得泛红的杏儿眼,眸色幽深下来,却只能抬手揉了揉少女下颌上绯红的齿痕,“不怕那些心思肮脏的客人了吗?”
枝枝想起李老板和崔太守,下意识一哆嗦。
宋诣像是哄小孩般抚了抚枝枝的脊背,温声哄她,“孤不知道皇祖母把李覃也叫去了,以后再不许和李覃见面,不会再被冤枉了。”
枝枝哭得抽噎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眼底的泪水坠下去,眼前恢复清晰,看向宋诣,“殿下……您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宋诣沉默了片晌,才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便是所有人都能猜出来,也只能装作不明白。”他目光幽深,只是拨了拨枝枝的鬓发,“你以后只管不与李覃见面便是。”
枝枝想,蠢的果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殿下明知道李覃污蔑,却不曾去找她。
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去受罚赔罪。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说话,却仍是想往外挣扎,不愿意和宋诣亲近。
宋诣抱着怀里的人,却也合上了眼,搂住她的手却越发紧了,他低低道:“好枝枝,让孤抱一会……孤也有些累了。”
今上继位时,年纪尚小,当时倚仗的便是如今的宁国公,更是娶了宁国公的堂妹为皇后。原本便是先皇国舅的李家本就如日中天,到了今上手里,便大有控制君王的架势。
偏偏今上沉迷炼丹,不思朝政,朝政上的事情早些年尽数撂到了宁国公手里。
后来宋诣大了,虽然分了些朝政,不少重要的东西却早被宁国公垄断了,他作为一国储君,想要找个人押送边关补给都得去看宁国公的脸色。
至今年,宋诣也不过十九岁,还未及弱冠。
往朝的皇太子这个年纪,还在读书,最多只是跟着观政,独他十七岁便要自己率军去往黎国,从十三四岁便开始接手朝中的政务,亲往秦淮查崔氏。
说到底,是他还未长大,便要想尽办法从积攒了数百年的李氏家族手中夺取权利。
若他娶李氏女,此后李氏不得拔除。
若他不娶李氏女,宁国公甚至怕会有废太子的心思。
“便是孤是储君,许多事情,也是不能从心的。”他一贯显得矜傲,做什么都是运筹帷幄的姿态,却难得这样疲倦脆弱,“唯有枝枝,是孤的一点私心。”
只有枝枝,心思纯澈简单,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人。
不是他身后的泼天富贵,与太子之尊。
枝枝大哭大闹了一场,此刻情绪反倒是平稳下来,短暂地不再难过,只觉得这话像是戳进了她的心窝子一样,酸涩疼痛,又有些上瘾。
“陪孤睡会。”
他握着少女缎子般的发,吻了上去,拉了被褥盖住两人的脑袋。
*
何康坊。
更深夜重,楚亦还是没等到这户人家的人回来。
他气得踹了木门一脚,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两个,都诓我在这里守着,说要来全都没了影子。”骂完,他面上也生出几分酸涩的得意来,“也好,只见到我。”
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不远处的柳树下。
一个少女打开帘子,另外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半大孩子,颤颤巍巍下车,朝着楚亦走来。
他喉咙发干,下意识盯着那个侧过身的少女。
片刻后,少女走进了,隐约能看见面部轮廓,却和记忆中的吱吱没有一丝一毫的相近。
“郎君这是?”碧桃有些警惕。
楚亦的表情看起来过于失魂落魄,偏偏生得俊美明朗,看起来有些像是个世家少爷。过了好半天,这位有些风尘仆仆的世家郎君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摊开来,“敢问小娘子,这镯子可是你当在铺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