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足足大半个月,宋诣不曾来见枝枝一次。
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碧桃想要出去传个信给宋诣,竟然也被拦着不让去宋诣的寝殿。
不得已,碧桃只能将厨房里烧柴火攒下来的炭火拨来放在火盆子里,省着烧了,给枝枝煮了热水喝,“奴婢等下午换了值,再去找殿下试试。”
得了风寒,就格外怕冷。
枝枝浑身止不住地哆嗦,捧着热水,“为什么不让你见殿下?”
“兴许是殿下在忙。”碧桃含糊道。
枝枝猛地咳嗽出来,蜷着肩胛骨,指骨捂着唇,掌心一片鲜血,“我知道,那是因为殿下一点也没有提起我,所以他们觉得我失宠了。”
碧桃觉得心惊,枝枝从不会这样聪慧。
帘子却在这时候忽然被人打了起来,玄衣金冠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隔间外,目光沉沉地落在枝枝身上,片晌才淡淡道:“你倒是了解孤,孤确实是今日才想起来你。”
宋诣其实不明白,不过是他为林城的事恼怒了枝枝一次,她原本对他的满腔热情,倒像是在一朝之间彻底散去。
——反而更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枝枝拢着斗篷,抬眼去看宋诣。
其实听到殿下的声音时,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过于哀怨的气话兴许是说错了,却猝不及防听到他这样讽刺地认了。
“这样啊。”她的声音很小。
宋诣缓步走进来,空气冷得侵入他柔软的狐裘,带来一阵透骨的寒意。
他这才想起来,停了枝枝的月例,其余的补给自然也就一并停掉了。夏日倒也罢了,冬日的京都却是冷得要命,断然不能没有取暖的炭火。
“殿下今日想起我,便是……因为碧桃去求殿下么?”她嗓音透着哑,眼睫压着清透的瞳仁,唇微微抿着,有种不熟练的挖苦和冷漠。
宋诣最烦的,便是枝枝明明该是他指掌间柔顺的小猫儿,偏偏总是生着一片反骨。
越是有反骨,便越是想让他想拔除,“若非她,孤还当真忘记了。”
宋诣拿准了枝枝濡慕他,就越是以这样的姿态去逼她低头,袖底的指骨收拢,倾身靠近少女鬓边,嗓音沉下来,“你若认错求饶,孤便给你恢复从前的月例。”
枝枝心底那点微末的企盼好像被寒风彻底吹散了。
她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拨着零星的炭火,“殿下,您不要这样。”少女眼睫颤动一下,如蝶翼般脆弱,“我不喜欢您这样。”
宋诣倒越发不悦。
几时轮得到她来告诉他,不喜欢他这样。
“那你便挨着冻吧,何时低头,何时见孤。”宋诣年少时曾去过边关苦寒之地历练,京都的冷虽然钻骨,却远不如边关的冷要人命,只要死不了,便能磋磨掉她这莫名其妙的傲骨。
青年的玄衣带动一阵冷冽的风,眨眼间消失在门口。
枝枝被这阵风一呛,心肺疼得剧烈。
浑身都因为咳嗽而受累,疼得几乎扯着满身筋骨。枝枝原本就冷得昏昏沉沉,此时又咳得停不下来,只觉得喉间腥甜刺痛,一口血便呕出来。
她一下子失去力气,靠在碧桃身上。
碧桃看着面色惨白的枝枝,她连呼气都显得惨淡,一咬牙,将枝枝放在了榻上,“姑娘且等等我,我去找殿下求求情,这样病下去恐要成了痨病啊。”
枝枝听不太清碧桃在说什么。
她咳得耳朵像是蒙了一层膜,什么都听不太清,胸口疼得厉害,却还是忍不住地咳出一口一口的血。偏偏身体也冷,脑子昏昏沉沉的,冷得冒出虚汗来。
过了好久,枝枝才能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
“孤瞧她嘴皮子硬着,怕是没有什么大碍。”宋诣的嗓音冷得像是冬月里的冰,“要找大夫,叫她自己来孤跟前认错。”
作者有话说:
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第33章 只要割一道伤疤,便可以离开殿下了
枝枝不知道碧桃在说什么, 只觉得耳朵像是蒙着什么,一会儿听得见,一会儿又什么都听不明白。
但是她不想去认错,便靠在褥子上, 闭着眼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 碧桃进了屏风来, 便见苍白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少女窝在那。她看得心疼,把炭盆拨在了枝枝身侧,小心翼翼下去想给枝枝煮点枇杷叶子川贝水。
厨房里冷锅冷灶,只有一个小丫鬟翘着脚吃花生。
碧桃打开柜子里的小罐子, 微微一愣,疑心地拿出来对着光照了照,冷下脸来, “里头的川贝呢?”
“碧桃姐姐, 这我哪里知道?”小丫鬟一吹手里的花生皮儿, 拍了拍裙子, “兴许是用完了,足足大半个月, 咱们院子里可没补给进来任何东西。”
能用的东西越来越少,偏偏枝枝的咳嗽越发严重,碧桃把这点川贝看得和眼珠子似的, 哪里不记得上次用的时候还剩下多少。
“这宫里,最忌讳的可就是手脚不干净。”碧桃放回去罐子, 叉腰骂起来, “今日谁若是不还回来, 我转头便让姑娘去和殿下说这件事, 谁也别落着好!”
小丫鬟慌了几分, 却又挑眉硬气起来,“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拿的,何况枝枝姑娘根本见不了殿下!”
“好,我拿了你去告了状再说你有没有证据。”碧桃抬手便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