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跳下去之前，看到了黄老头瞧她的眼神，兴味，肮脏，探究。让她想起了十多年前黏在她小小背影上的视线，这么多年有如附骨之蛆。
她终于带着满身的屈辱赴死。只希望重活一次，能避开这场彻头彻尾的凌虐。
许多年不曾有过的河水漫灌进七窍的感觉，居然在这一个瞬间仿佛能冲刷掉所有的肮脏一样，给她一丝病态的安详。
可等她再醒来，竟然还是在山洞里。
招娣马上被远超于刚才的绝望淹没。她又要经历一遍这样惨绝人寰的侮辱和痛。
她太绝望了，眼神几乎灰败，瞳孔也许都涣散了，甚至有些吓到了刚刚发泄完的陈昊。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整天坐在门口勾引我，不就是给人睡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自己发泄着兽|欲，还要把这一切归结到受害者身上吗？
她从来没有衣衫不整，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恰当的话，本本分分地赚钱，勤勤恳恳地劳作。她做错了什么呢？
况且，就算她真的有任何错处，就活该被人拖到这样肮脏的山洞，被罔顾人伦地强|暴吗？
招娣的眼泪几乎流干了。她连死都做不到。
这次，她甚至不能不顾旁人的眼光，心如死灰地走出去。她只能把那些脏兮兮的衣服穿上，再躺到地上打几个滚，把布料磨破，脸上也故意蹭出些伤痕，然后装作从高处跌下来摔坏了一样，慢慢回家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不能说，她不能跟任何人说。
没人会信她是无辜的，人们只会戳着她的脊梁骨，把冰冷的箭射向她遍体鳞伤的背，再强横地让她转过身来，问她怎么有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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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招娣回到家，刚刚脱下那身脏衣裳，外头就有人打开了院子的门栓进来了。她猛地一抖，整个人蜷缩在炕角提防着外面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外面有可能是老董，看她下午了还没过去地里，回来问问是什么情况。她不能这样异常，若是被老董知道了这事儿，怕是真的要被撵回娘家去。那她的好日子才算彻底到头了。
等她收拾好表情，外面的人也刚好推门进来了，居然是自己的大妹妹。
招娣松了一口气，却又在听到女孩的话后将一口气重新提起来。
“姐！不好了！李二带人来家闹了！”
“……什么？他咋会去家里闹？出啥事儿了？”
“他说，咱们家嫁过去的媳妇死了，你又把他踢坏了。嚷着要咱们家赔一个呢！”
招娣好像听不懂她说的内容，呆愣愣地又让她重复了一遍，可听到的还是这些。她只能随便掏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在兜里装了一个带鞘的小短刀后跟着大妹妹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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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这样以后是娶不了媳妇了，都是你们家的两个贱人害的！你们老王家必须赔！”
弟弟终于起到了点男人的作用，堵在门口不让李二和他娘进去。只是门口围了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弟弟的脸上不自在的神情越来越重。
招娣拨开人群进去，手在口袋里按着那柄小刀，想要以此给自己一些勇气。
“你们闹什么！”她声音还有些发颤，经历过刚才一档子事，面对男性天然地让她有些作呕。
“你说我们闹什么？你姐说死就死，你把我儿踹成这样，我们不兴闹了？你是天王老子，这么横？”李二妈蛮不讲理、歪曲事实有一套，竟把李二说成了受害者。
“你们李家为了一个孙子，生生把我姐剖了。她死的时候肠子肚子还露在外面，你们还有脸说？！”招娣被掩埋下去的愤怒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盼娣像一头母猪一样死在炕上的样子她现在还能想起，毫无尊严，鲜血蔓延。
“当妈的为了救儿子死，怎么了？你个小贱人没那个福气当妈，自然不懂当妈的心。”
“谁说她没这个福气？指不定寂寞了跟谁生出个野种来呢！”李二在旁边笑得露出一排牙花子，恶毒又下流。可招娣却一瞬间想到了强|暴她的陈昊，倘若她运气不好，说不定真的会怀下一个小小的孽种。
脊背生凉。
她就这样怔愣着，连反驳都忘了。
“操，都吵个鸡毛。有话进屋说，都在外面给人看着，丢人现眼？”招娣弟弟终于像个男主人一样，凶狠地扫视了一周之后，扯着招娣的胳膊往屋走。
众人鸟兽散去，只剩下对峙的王家和李家人。
再次踏进这个家，招娣有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她记得上一次李二来王家，是为了求娶盼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说了许多好话。可他就那样完全辜负了。
没几年再来，居然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两家人几乎互相把对方当仇人。
人心难测。
第14章 山村女童13
“不管怎么说，小二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再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给你们家当续弦。”
王老四坐在炕上抽着烟，皱着眉头开口。
“你们家的姑娘惹出的事，你不给不行。”李二妈倒是没拿他们当外人，一屁股就坐在炕上，扯着嗓子喊起来。
“你说不行就不行？我们偏不嫁，你还敢把我们妹子绑过去？”第一个反驳的反倒是身为嫂子的董莺，就连招娣都没能插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