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常的社会生活中,他们都是最最普通的男人,甚至社会地位远远低于蒋欣芮曾经认识的那些警察和大学教授。却偏偏在这个闭塞的山村,他们轻而易举就成为了这些女人的“王”。
他们从这个山村的外面买来女人,就是为了保证再低劣、再卑微的男人,都能轻易获得一个属于他的专属“奴隶”。
蒋欣芮如入冰窖,浑身透寒。她很清楚地知道躺在那里的女人不是自己,但又恰恰正是自己。
不只是她——这个被拐来的外来人——难道站在外围,观摩这场凄怆祸事的女人们就不是宋玲玲了吗?
不,每一个都是。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们的丈夫凭借所谓的婚姻,独自占有了对她们个体的“支配权”,让这个女人能长久地躺在“地上”,心甘情愿地受难。
她们中有人偶尔也能从地上站起来,成为那些依旧躺在地上的女人们艳羡的对象。
她们将这种,从权力者指头缝里漏出来的施舍,美其名曰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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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殴辱持续到了天黑。到最后,蒋欣芮已经看不清宋玲玲的脸了,她的脸上都是污泥,也有从口中溢出来的鲜血。
她大概已经把口腔内部和舌头咬烂了,吐出来的血可能还带着碎肉。
蒋欣芮的心也跟着宋玲玲一起灰败下去。甚至当李壮将她托付给周围的人监视,然后也掏出钱走到院子中央,近乎表演性质地对宋玲玲施暴时,她心里也没有一点波澜了。
没什么区别,全都如出一辙。
这个村子的男人们用固若金汤的权力网,笼罩住每一个无力挣扎的女人。那些温顺的、听话的,甘愿被奴役的,就会永远生活在这张网里面,一生都苟延残喘在那些被人庇佑的假象里。
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能慢慢地爬上去,站在男人的身上去帮他们修补这张网,把它织的更加密不透风,让下面的女人们更看不到一丝希望。而那些不听话的、奋起反抗的,则会被男人们死死掐住脖子,用尽所有惨无人道的办法,逼迫她成为奴隶,或者将她们彻底抹杀。
李壮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腥气。蒋欣芮狠狠皱了皱眉,李壮却乐了,大言不惭地跟蒋欣芮说:“你要是给我睡,我不就不用睡别人了?”
听了这话,蒋欣芮胃中翻江倒海。
“还不是你不够漂亮,不然我也不会去看别人……”“还不是你生不出儿子,不然我也不会找别人生孩子……”“还不是你学校离我太远了,不然我也不会耐不住寂寞……”
多么熟悉的论调,长长久久地存在在生活中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普遍到让许多人忽略了这些话的逻辑有多么强盗。
人有千百面,而单单对女人的要求如此严苛,以至于她只要其中任意一点做得不是顶好的,那她的丈夫的所有过错就都与之相关。他的不忠、他的卑劣、他的人面兽心,就全都可以借机推卸给他身边的女人。
这就是他们的特权,来源于权力阶|级的互相包庇和宽容。
这明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压迫,而蒋欣芮终于看清。
即将被带回家的时候,蒋欣芮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宋玲玲像一条死鱼一样,白花花地躺在地上,连呼吸都没有了。
她再也不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所幸。
一路上,蒋欣芮只觉得眼前的地面都染上了一层血,每走一步,脚下飞溅的都是漆黑的罪孽。
李壮的目的达到了。她不想这样,她受不了这样凄切地死去。她只能想办法活下去,再慢慢逃出去。
她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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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蒋欣芮大病了一场。
原本李壮的母亲没把这病当回事,直到蒋欣芮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她才担心起来,连夜把李壮叫醒,叫他带人去卫生所。
喂了药,打了三天的针,她的体温才慢慢降下去,眼前也终于恢复了些清明。
说来也怪,这大病一场之后,蒋欣芮好像换了个人,虽然和李家母子依旧不咸不淡,不算亲近,但好歹不整天想着逃跑了。于是等病好之后,李壮终于来到她房里过夜了。
虽然如此,她身上的绳索还是没有被解开。
村里卖来的女人曾经也不乏有聪明机灵的,先用这种办法降低主人家的警惕,更有把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得了人家的信任后再逃跑。
即便这些女人们最终都还是被抓了回来,死的死伤的伤,但“不能轻易给买来的女人松绑”也成了这个村子秘而不宣的规矩。
李壮没有道理不遵守“前辈”的规矩。
好在蒋欣芮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过于失望。
在一次李壮半梦半醒间,她悄悄问了一句,为什么是她。
她想问李壮,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人贩子连着两次都要来将她绑走。没想到李壮来了兴致,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有些兴奋地说,他是在弟弟的手机里看到她,想要她,才会将她买来。
“弟弟?你还有个弟弟吗?”蒋欣芮从没在这个家里见过第三个李家人,更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