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便听见窗边传来一声“抱歉”。
她抬头看去，男人已经将烟碾灭，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没关系的，纪大哥。”虽然和男人不太熟，但对方将自己带上来，还给自己叫了杯牛奶，应该是她欠对方一声“谢谢”才对。
正在叶蕴宁思考要不要趁机道谢时，手中的蜂蜜水突然被抽走，她愕然抬眼，正望见男人仰着头将整杯蜂蜜水一饮而尽。
“纪大哥....”
“嗯？”纪漾握着空了的杯子摇了摇，隽秀的眉眼显露几分满足，低头看向呆愣的某人，将杯子重新塞回去，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谢谢你的蜂蜜水，很好喝。”
叶蕴宁：“.... ....”
沉默片刻，叶蕴宁还是握着空杯子回了一句“不客气”。
“这里凉，纪大哥还是早些回包厢吧。”叶蕴宁低着头捧着杯子，抬脚绕开面前的男人继续向前。
“原来，你急着想见的人不是我啊。”
一声低低的叹息随着风刮进耳蜗，叶蕴宁握住杯子的力道猛然收紧，眼底惊愕万分。
反应过来后，她加快脚步走向包厢，直到推门进去，关上门，看到包厢里喧闹的场景后，她才敢相信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听。
刚坐回原来的位置，程浩阳便满身酒味的靠过来，握住她手里的空杯子问：“你不是去给我倒蜂蜜水了么，水呢？”
以往程浩阳喝醉了，只要叶蕴宁在身边，肯定会为他准备一杯蜂蜜水。
这已经成了程浩阳的习惯，如今只见到一个空杯子，他心里有点不悦。
叶蕴宁松开力道任由他将杯子拿过去，低垂的睫毛颤了颤道：“不小心半路洒了。”
程浩阳低哼了声，似乎对她的“不小心”十分不满。
没过多久，吹完冷风的纪漾也重新回到包厢。
看到程浩阳手里握着刚刚他喝过的杯子，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身旁的叶蕴宁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抬起头看过来，又偏头看了眼杯子，脸上有些尴尬。
纪漾没说什么，回到座位若无其事地又与宋隐他们喝起酒来。
晚上十一点。
聚会到了尾声，酒量最好的宋隐都喝得身体微晃，但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该叫代驾的叫代驾，该安排车送的车送，将大部分醉鬼打发完后，包厢里只剩下纪漾几个人。
“纪哥，是要在这里休息一晚，还是给你叫代驾？”宋隐拿了一瓶冷饮灌下，眼里已经清明许多，目光一转落在醉得人事不知的程浩阳身上，提道：“或者让蕴宁开浩阳的车，纪哥顺道搭他们的车回去。”
桂圆踏着凌乱的猫步爬到男人腿上，吃饱喝足地甩了甩尾巴，便卷成一团陷入梦乡。
纪漾按住猫脑袋揉了揉，嗓音慵懒透着丝醉酒后的暗哑：“我都行，听你的安排。”
“蕴宁呢？可以送一下纪哥吗？”宋隐将目光转向清醒的叶蕴宁。
“嗯。”
征得双方的同意后，宋隐便找了个服务员把程浩阳扶下楼，亲自目送三人上车后，他又敲开驾驶座的车窗，对叶蕴宁说了声“谢谢”。
叶蕴宁也客气地回了句礼貌话，随后关上车窗启动车子。
夜空中早就酝酿的凉雨已经落下，冰凉的雨丝有节奏地飘打在车窗玻璃上，为静谧的车内添加了分燥热。
纪漾仰靠在车椅上，抬手解开抵着喉间的纽扣，手肘搭在车窗边沿，曲指按揉着肿胀的太阳穴。
“宁宁。”
副驾驶醉过去的程浩阳突然呓语一句，纪漾撩起眼皮，看见正在开车的叶蕴宁偏头看了一眼。
等到红绿灯路口，车子停下，温婉的妻子倾身替丈夫将滑落的外套重新盖好，尽显体贴贤惠。
纪漾觉得这一幕太过刺眼，哪怕程浩阳口中的“凝凝”并非叶蕴宁，他也觉得内心有点酸涩。
等车子重新启动，他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烦闷，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
叶蕴宁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更是这么一个让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如果回答不好，会显得她有点可怜。回答好，又太违心。
“还好。”想来想去，只有这两个字比较保守。
她和程浩阳之间虽然没有浓厚的感情，但也相敬如宾，夫妻关系还能继续维持下去。与离婚相比，可不就是还好么。
“还好...”这两字在纪漾的舌尖轻轻卷过，他低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这声笑音很弱，还没有雨丝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大，但叶蕴宁就是听见了。
她皱起眉头，不明白男人的这一声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从宋隐他们那里听说了什么吗？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程浩阳弱弱的打呼声，嘴里还时不时蹦出来一句充满遗憾缱绻的“凝凝”。
纪漾于黑暗中窥见女人每次都会因为这一声“凝凝”而显露些许无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温柔。
如此刺目，纪漾选择闭上眼，眼不见为净的好。
他告诉自己不能急，有些事被别人主动告诉，远没有自己发现真相时更心灰意冷。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全盘托出，不仅会让对方质疑自己的目的，还会多给渣男一次辩解的机会，一点也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