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冬日,帝王不畏严寒,手腕露出在被面上,展示着他今日收到的铃铛串。不管谁入了房间,下意识都会看到他手腕处。
没法不关注。
只是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大多并不敢多表达些什么。唯有熟络的全盛朝着容宁挤眉弄眼了一番,随后催促着容宁:“容中将,陛下候了好一会儿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您怎么也不主动些?
容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主动。她生怕自己一个主动,两人之间最后一张纸就此戳破。到时候满朝文武以及她家里老小,都会一时间想不开。
她安分来到秦少劼身边,安分扒拉了一下被子,非常熟练钻进被窝:“陛下,臣不能总是睡在您边上。现在连理由都不给了。”
先前好歹秦少劼会给这样那样的理由,今天叫她过来,真连个借口都无。
秦少劼抬起手,示意容宁看自己手腕。
容宁看向秦少劼手腕。
晚上看愈加不正经了。尤其是在床边看,尤其是油灯还亮着。大过年的油灯包了点红纸,看上去灯火晃动时,就有点喜庆。像是洞房花烛夜。
容宁觉得自己这一闭眼一睁眼,迎接新年的愉快可能要上升一个阶梯,变成非常愉快。
她满脑子画册的内容,安然合眼躺下:“陛下貌美如花,手上配着这个,真是让人心中感慨。京城里第一美人,非陛下莫属。”
别再勾她了,她真的很想当个人。她嫂嫂荒唐不代表她也很荒唐!她现在已经觉得这手已经勾住她脖子,如画册那般挂着铃铛,晃动下叮呤当啷。
越是动作大,声音越是响,如同伴乐一般。
画册的铃铛串还是挂在女子脚上的。脚勾在腰间,简直令人发指。好好一个图册还要配着文字,说什么也可以挂在脖子上什么挂在大腿上。
是可以调节松紧的呢!
容宁面上纹丝不动,实际人已升天。
秦少劼:“朕要满二十了。”
容宁闭着眼:“嗯。”
秦少劼:“朕二十的礼物,想要点特殊的。文武百官都认同,都会支持的礼物。”
容宁:“嗯?”
秦少劼对容宁身边的人,知道得清楚。他说起了名字:“今年礼部事多。你若是不想给李古阳惹来麻烦,我们也可以先斩后奏。先入册同寝,再办大婚。”
容宁蓦然睁开眼,震惊看向秦少劼:“啊?”
秦少劼似乎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震撼人心的话,淡然重复:“朕要满二十了。”
容宁慢吞吞往床边挪动了位置:“嗯。”
她心情沉重:“陛下,自重啊!”
秦少劼笑起来,晃了晃手:“朕自重?”
他说了事:“当初皇后往朕身边塞人,带的东西比你这串铃铛更丰富。朕很喜欢这份礼。不贵重,但意义非凡。”
要是秦少劼不懂还好,秦少劼偏偏是懂的,放到此刻来说。
容宁浑身滚烫起来,再对着秦少劼,全然没了先前的淡定。
秦少劼问容宁:“要不要今晚盖一条被子?”
容宁又想落荒而逃了。
可她眼眸中的秦少劼,并非全然镇定。年轻的帝王坐在那儿,眼里带着试探,面上泛着情愫。他找的那些个贴近的理由,远不如他直来直往来的让容宁心动。
容宁不得不承认,秦少劼很擅长利用他的一切。利用他的眼眸容貌,利用他的人脉关系,利用他的权势地位。
如今他利用他高高在上帝王身份,刻意放下身段。如同没人能扛得住舞女的傲骨、没人能扛得住武将的柔情。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应对得了帝王小意。
她想要答应,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想要矜持,又怕自己错过。
最后她气愤于自己的进退两难,一咬牙把被子掀了,钻进秦少劼的被褥中。她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只余下一句:“睡觉。”
秦少劼手放入被褥中,带起铃铛声:“真的要睡么?明日没有早朝,不用与群臣开会。笔尚且没有开,不用操劳正事。最多只需要给皇太妃敬茶。”
他戴着铃铛的手,牵起了容宁,非常带有深意勾了勾人手心:“二十岁,难道容卿不想也送自己一份礼吗?”
容宁羞愤拽住秦少劼的手:“陛下!”
秦少劼:“朕自重。容卿可以主动。”他入了被褥,一点点蛊惑着容宁,“容卿真的不想试试么?还是说容卿有胆子给朕送这种礼,没胆子领走朕这份礼。”
容宁这辈子嚣张了近二十年,哪里能够忍得了秦少劼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试试就试试。
不就是听一晚上铃铛响。
直到第二天一早沐浴,容宁当场穿戴齐整,一身新衣跑到了宫殿上头。她精神恍惚,怀疑昨晚自己喝了假酒,怎么会试试就试试,她现在都快逝世了。
她后悔,此刻就是后悔。她不该拿了图册之后就去翻看,不该顺手把铃铛揣在身上,不该一时昏头把铃铛给陛下系上,更不该被陛下轻易骗主动。
现在该怎么办?
百忙之中成个婚?
屋内刚醒来,抬手手边空荡荡的帝王,在新一年初始,当即下了令给全盛:“礼部别放假了。一天到晚催朕婚事,想来礼部一定有所筹备。翰林院起草文件,让礼部与司礼监、内库本月内筹备好各种事宜,告诉钦天监挑选日子。春闱之后,殿试之前,朕就把婚事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