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绷紧心弦。
细作的活怎么可能好做。他那儿一人查起来与他爹和帝王一群人查起来,全然两条路。
“钟如霜恰与京中蒲先生有关。蒲先生又与帝王关系密切,且是七皇子的师傅。这相当于,她或许在夺嫡一事上也有牵扯。
“你兄长不想怀疑先帝,但不知道是不是钟如霜刻意误导他,以至于他对皇室连带上有一丝怀疑。因为容家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太多太多。唯有查清楚这些怀疑,他才能免去心中芥蒂。而确实,瑞亲王与先帝是兄弟,与钟如霜有所勾结。”
容宁听着,大概能理解兄长的心境。
他独自一人,远离京城,身边无一人可信。
查下去发现钟如霜要是一死,会引发更多的事,所以一直不能杀她。即便派人抓了钟如霜,钟如霜未必能被审着说出来她做过什么事。
因为人一环扣着一环,有些人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钟如霜做事。她在民间,靠着才智拨动着天下。
皇室复杂,先帝身子已极差,京中暗潮涌动,守备森严。夺嫡之争下,她兄长身为旁观者,或能了解更多。
“转眼五年。我与你在武将中地位极高。他认为先帝不可能谋害容家,确定吏部左侍郎是细作可能性也很小,而你嫂嫂一直在找他。他们才联系上。韶阳二十九年,我回京一趟,从你嫂子那儿知道消息。但先帝已时日无多,无暇管这些事。他属意七皇子,知道他不会做有损天下的事,但又清楚钟如霜是他师姑,以防万一,瞒下了你兄长活着的消息。”
容宁清楚,在那个时候,帝王已经打算写遗诏。秦少劼继承皇位是大势所趋。就算皇子中有问题,也不会是秦少劼。因为他年轻太小,拜入蒲先生名下时,钟如霜已远离京城。
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极其复杂。
唯有她,一路顺畅走来。
这一路的顺畅,身后有她爹娘、兄嫂、先帝与秦少劼,以及各种人负担着那些危难与痛苦。
容宁明白为什么娘亲会红了眼眶。
比起死,兄长如此辛苦活着,一样让人忍不住落泪。
她被人护着,护到如今。
年已二十,终被告知这些。该是她扛起那些过往秘闻,去护着旁人了。
兄长能不能来看她大婚,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注视着亲爹:“我能做什么?”
第101章
容靖虎身为定国公, 身为容家一家之主,让容轩支撑家里多年已然后悔多年。他知道容宁避不开这些事,还是不希望容宁太介入其中。
他微抬手, 止住了容宁:“你既打算嫁入皇室, 好好成婚。以后该如何自处,皆要看你自己。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帝王不比寻常男子。”
容宁深刻知道这些。
她和亲爹说着:“我和陛下都是有主见的人。你不让我们做事,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要是真做什么,打乱了大家的计划, 得不偿失。”
钟如霜这种人太难对付。
这等心计,容宁在心里琢磨一圈,认为唯有秦少劼可以应付。秦少劼平日里看上去年少勤勉,有仁慈之名在外, 实际上弯弯绕绕的念头不少。
秦少劼对付瑞亲王时, 不曾有过手软。他知道的越多, 下手时越是不动声色, 几乎不让旁人察觉到什么。等到旁人真正察觉时, 天翻地覆, 只剩收尾。
帝王不可能允许天下有这等对朝廷有危害的人存在。
秦少劼迟早要应对钟如霜。
“哥哥……兄长现在人在哪里?”容宁问容靖虎。
按理来说, 容轩在钟如霜身边, 对其的各种消息应该很容易传递出来。容靖虎知道后,派人跟着两人即可。
但容靖虎直说:“上一回得的消息是在江南。她放出来的消息真真假假, 且并不以真面目示人。易容手艺高超。她前脚刚落了地方,住两天,后脚就换了一张脸去了别处。有时住的偏僻, 方圆十里除了一个村子,没有其他人。消息难传。有时接连赶路, 或干脆走水路,没有飞鸽当然没法传消息。”
有飞鸽当着人的面传,更不可能。
天下太大,住在城里的人只有那么些。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抱团住在一块儿。赶集进城都是一件麻烦事。
像江南一些地方,有些房屋临河而建,简直如同造在湖心里一样,光出村都要摇着船。
再者就是,钟如霜给出容轩的消息,有时可能会是阴谋,有时可能会是阳谋。容轩要先判断一番,才会将消息送出。
容宁沉思:“有点麻烦。”
她擅长带兵打仗,因地制宜去攻打敌人或者守备边塞,并不擅长这种放眼天下的争斗。
“兄长还活着的事,要告诉秦少劼。”容宁这么说着,“我下回不会再提。”
世人都知容轩已死,她不能在口头上留下任何被旁人听见的可能。至于以后兄长如何归来,那必然是要等解决掉钟如霜的事。
她不住思考着。
容靖虎之前远在边塞,很多消息并不清楚。他如实说着:“帝王继位,朝堂刚稳。之后可以再慢慢查朝中人。等你嫂嫂回来,你可以多找找她。你身为皇后,出宫或许麻烦些,让她进宫里。没有哪里比你身边更安全。”
钟如霜再怎么懂心计,也不至于在宫中屏退太监宫女后还虚空让人去永安园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