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是主动的人,以往只要他一个眼神示意有的是人趋之若鹜。但是此时此刻, 他倒完完全全成了看别人眼色的人。
“没闹。”姜一柠语气平淡至极。
“那你在生什么气?”他问。
“也没气。”
“......”
“没生气,你就把脸转过来。”他压低嗓音说, “看着我。”
他的声线干净温柔, 像一根羽毛挠得人心痒痒。
车内的挡板早已放下,管家和司机也都自觉闭上耳朵, 浑然天成的为他们隔了一道墙出来, 任情绪发酵也密不透风。
姜一柠外表看起来娇软好说话, 其实内里是块顽石,不妥协不屈服。她想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便扭头将视线呈上去, 毫无意外地落入他的“陷阱”中。
他漆黑的瞳仁星光熠熠, 没有半分闪躲,坦诚直白地望着姜一柠。像是有魔力一般, 竟比这浩瀚星辰更有吸引力。
她以为自己控制住了情绪, 但终究被他的眼神逼得节节败退。
“陈方山、张旭、施杰。”
这些名字姜一柠记得, 去之前晴姐都一一跟她介绍过了。
陈方山,青山影业的老总。
张旭,著名的天使投资人
施杰, 获奖无数的电影制片人。
每个都是她惹不起的。
姜一柠不懂他报出这些人的意义是什么, 遂即开口问:“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 欺负你的人你都该欺负回去。”他冷冷开口道。
夜晚的空气中都飘着寒冷的颗粒, 车内暖气很足,冷热交汇在车窗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冷雾, 时间久了形成水珠缓慢地流下来。
他们沉默良久,水珠一行一行地留下痕迹。
车子左转进入高架路口,随着车流的涌入,车速快了些,但车内依旧平稳。
眼前的风景快速闪过,姜一柠眼神失了焦语气平静地说:“但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反击的能力。”
“你没有,但我有。”男人自始至终一贯的矜贵高傲,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姜一柠嘴角不由得弯起一道弧度。
他确实有,可是他有的是他的。
“所以季先生要给我,”她转头眼神攀上他的侧脸,低嘲般地说,“撑腰?”
而后,又想了想补充道。
“不对,是给季太太。”
他的好他的温柔不是给某个具象的人,而是给季太太这个角色的。即使不是她,也可以是其他人。
姜一柠怕自己泄了气,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似乎是要彻底斩断和他之间的情谊,“所以,我要付出什么?”
“乖乖听你的话,还是,”她眼眸染上夜色的沉寂,却清亮如白昼,“我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这场疯狂在巴黎没有彻底爆发,反而延迟到了现在。
长久的,都是她在自说自话。
那人,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
仿佛任由她胡闹。
曾经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稳固的永远是利益关系。
她想得到什么与之就要付出什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商人最不会做的就是赔本的买卖。
更遑论像季尘这样成功的商人。
可她哪有什么价值,除了身体。
曾经很多男人都这么露骨地告诉过她。
“所以,季先生到底想要什么呢?”姜一柠勾起唇角,笑得蛊惑人心。
季尘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是眼底的神色变了,忽地倾身下去扯过她的手腕,将人霸道地拉向自己胸脯。
“停车。”他压着嗓音说,分不清喜怒,温热的气息却暧昧地扑向姜一柠的耳边,烧得她心慌。
司机应声停在路边,随着关门声,车子震了两下,前座的两人接连都下了车。
热气只在车内流动循环,这里成了完全只属于他们的私密空间。
姜一柠感觉手腕上的桎梏愈发地紧了,沸腾的血液被掐断了通路,全部回流到她的心脏,引起剧烈的起伏。
她把紧张咽进肚子里,努力表现得像个风情万种的老手。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季尘的声音哑得厉害,像夜晚低吼的野兽极具危险。
昏暗的车厢,他们的目光在空气里交缠,明明是暧昧的氛围却被他们弄得像斗兽场的决斗,没人肯先认输将视线移开。
姜一柠扯着腕骨转了转,自知逃不出他的掌心,言语上却也不肯低头。
“季先生的心思我猜不透。”
“到底是猜不透还是不想说?”他问。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他的目光会勾人,只一眼便难全身而退,“区别在于,你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
而姜一柠就像一条贪心的鱼,他毫不费力地就能让她上钩。
她主动咬钩子,献上自己,“回报您,我当然情愿。”
这话,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你刚刚也说了,无非是你乖乖地听我话,抑或是,”他目光自上而下扫了她一圈,而后浅浅勾起唇角道,“你的身体?”
“你情愿给哪样?”他说着顺势又将人拉近了些。
迈巴赫的后座明明足够宽敞,但又好像宽敞得多余。他们紧贴着中控台,上半身却几乎近得没有空隙,吞吐的气息随时都能扫过彼此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