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跟他说说。”
“嗯,这次不严重先在医院观察两天吧。”方医生将笔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往门口走,走了两步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这次别让他又在医院办公。”
白盛单手插着口袋将人送到门口,听到这话含笑点了点头。
姜一柠愣在一旁,联想起季尘那么轻车熟路地让她来这个医院,医生护士看上去也十分熟悉他的病情,看来他是这家医院的常客。
怪不得每次晚上他都不怎么吃。
那他昨晚还把她做的那些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都吃光了。姜一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回忆他昨晚的反应,那桌菜应该很难吃。
姜一柠回头往病床上看,季尘真的睡得很沉。
一旁,郭钰突然失声哭起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照顾不好一柠姐,哥哥也不会自己开车赶去片场。回北铭也是,哥哥本来在林宜出差都是我跟他说的,他才会连夜回来,他明明工作那么辛苦,我却还跟他说这些,都是我没什么用什么也帮不到他.....”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回响,抽泣声止不住,一下一下击中了姜一柠紧绷的神经。
那一刻,眼前的蒙尘一扫而光,她有种在雾里行舟的感觉,雾散尽了,天光大亮。彼时那个矜贵冷言的男人就站在雾散尽的地方,等着她。
他,是特地去的,
为她而去。
蛋糕也是,她说过自己喜欢吃甜食,钟爱草莓。
他一定也是特地去买的。
他说谎,明明全都不是顺便。
他知道她不吃柠檬。
他知道她讨厌去医院。
他知道她手腕上的伤口。
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却从来不说。
回忆抽丝剥茧地涌现,昏暗的室内,昏黄的灯光,天上挂着不曾坠落的月亮,借着星星点点洒落人间的月光她窥视了那个男人的内心。那个她以前、现在都觉得高不可攀的人,却奔她而来。
情绪如同海底的暗流,汹涌却无人可知,沉寂的深夜让这股暗流上升到了一个极值,她糊涂着明白,清醒着沉沦——
她从前总说自己想不明白,可是她哪是想不明白啊。
只是没敢想过。
没敢想月亮会为她坠落人间,
没敢想季尘会喜欢她。
可哪怕是一时兴起也好,她都觉得自己不配。
这样的男人,该值得世间最好的东西。
抽泣声停了,郭钰被白盛拉了出去,随着一声关门声,病房成了最隐秘的角落,足以装满所有的心事和秘密。
姜一柠缓步走过去坐下,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目光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她思绪万千,突然想起两年多前她们领证的那天。
当天是外公手术后的第三天,姜一柠几天没合过眼一直在医院里待着,只要外公一醒她就过去跟他说说话。手术后的这两天外公一直半梦半醒的状态,虽然每次清醒的时间都不长,但精神却一次比一次好。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她按照约定到医院楼下等季尘的车来接她。
他们约好了,今天领证结婚。
她没收拾,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套,满身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连妆都还没画黑眼圈大的像是被人揍了一样,她估摸着时间去厕所随便捯饬了两下,最后涂上口红敷衍了事。
今天要拍照,她没放在心上,她想着反正都是假的,好看不好看也都那么回事,迟早都要领离婚证。
刚到三点她下楼就看见那辆车已经停在医院门口等着她了,那天阳光正好,下午的太阳暖烘烘地烤在人身上,温暖舒适。姜一柠小跑过去,司机给她开的门。
她一脚刚迈入车内,就看见季尘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季先生下午好。”她顿了一瞬,然后迈入车内坐下,侧身跟他颔首问好。
季尘淡淡应了声:“你外公的手术还顺利吗?”
“嗯,托您的福现在还在恢复期。”
“那就好。”
他突然转头,目光不经意了上下扫了一下:“姜小姐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吗?”
“嗯,不好意思啊,没来得及换衣服。”姜一柠听懂了他的意思。
车子已经驶离了医院,平缓的开在城市公路上。民政局离医院不算远,差不多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姜一柠从上车就注意到了,季尘和平时的穿着有些不一样。虽然几次见他他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套装,今天也是一身挺阔的西服,但是领带的颜色变了,不是沉闷的黑、灰色,袖口还别着红色的袖扣。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头发也好想做了一点造型。
总之,比她隆重多了。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
季尘慢条斯理地说:“姜小姐要是不介意的,我这里有一套女士的衣服,你可以换上。”
姜一柠“啊”了声,而后反应过来立马答应:“那谢谢您了。”
结婚照拍得很快,没多久的功夫她们就一人领到一本,回到车上气氛莫名其妙有些尴尬。
这象征这他们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
姜一柠看着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老公有些不习惯,捏着结婚证的手指都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