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脚合上门。
这刹那,廊道中却忽现一人身影。
是一个披着斗篷的怪人。
褚辛确信自己曾见过他,就在夺草时,昆仑的那条文鳐鱼上。
此人属于昆仑。
只见那人掀开斗篷,露出一头华发。
鹤发老者面部轮廓深似刀削,双眼带凶,似一对横刀:“褚公子,借一步说话,可好?”
这声音,他曾在梦境中听过。
——是那个在他褪羽时,寻他踪迹的人!
褚辛面不改色,冷然道:“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话可说。”
他欲转身离开,身后昆仑王却伸手推门,吱呀一声。
微风拂过,钻入门缝中,吹动门后的纱帘。
不等昆仑王有进一步动作,手腕便被人钳制,丝毫不能动作!
昆仑王毫不意外,抬眼看褚辛:“怎么,慌了?”
褚辛满面阴沉,一字一顿,“阁下这是何意?”
只见眼前的老叟故作懵懂:“本王只是听说乾朔的那位对她很是满意,再过几月,怕是青云与乾朔就会传来好消息,于是对里面这位有些好奇罢了。”
不出所料,褚辛怔诧瞬间,虽表情很快恢复如初,指骨的力气却是大了不少。
表情可以掩饰,肌肉反应却做不了假。
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他续道:“你准备就这么待在她身边,亲眼看她与人修秦晋之好,给她做一辈子的仆从?”
第50章
云笈是在第二日见到昆仑王的。
与鲛皇一战,她实在是累得过了头,一觉睡得黑甜,起床洗漱再收拾好行头,已经将近饭点。
包括云瀚在内的不少青云弟子都受到鲛皇的阵术影响,听闻他们头疼欲裂,直至隔日仍未好转,大多还在卧床。
弟子们尚在歇息,客栈里人丁奚落。
云笈掀帘而入,便察觉数道目光投向自己,又匆匆挪开。
云笈:“?”
不过是睡得久了些,用不着这样看她吧?
她如常要了一屉包子一碗粥,就着牛乳大快朵颐,见客栈大门正对海岸敞开,门前掉落的牌匾与灯笼都重新挂好,海面阳光普照,她不由心情大好。
然后就被什么晃了晃眼睛。
是阳光打在金饰上的刺眼光芒。
身着统一制式蓝色长衫的修士们成群结队驻足,将数个箱奁放在客栈门前,对着云笈的方向合手问好。
“……”云笈觉得这一幕有些许熟悉。
似乎每次有人带着大箱小箱来找她,跟来的都不会是好事。
那些修士的长衫她是认得的,白绒边,挂银饰,昆仑弟子人手一套。
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不必谁提醒,她也知道。
云笈低头去喝牛乳,只想当做自己瞎了看不见。
阴影却先一步罩在桌前,头顶传来老者的声音:“看来云小友昨日除去异兽,休息得不错。”
两人心照不宣,来者不报姓名,云笈也不曾起身行礼。
她只放下碗,压出两分镇定来,取出手帕慢慢擦去嘴角水渍,才问:“前辈有何贵干?”
昆仑王摘下斗篷,虽作修士装扮,银发却梳得一丝不苟,眉眼更是锋利,任谁多看一眼,都能辨出并非普通修士。
云笈却只是叫他前辈。
就算真是个普通前辈,云笈在待前辈的礼数上,也多少有些欠缺。
昆仑王却好似不在意,敛袍坐下:“不过是觉得今日时机甚好,见云小友恰好得闲,便前来问候一二。”
云笈道:“还请前辈直言。”
四周人多眼杂,昆仑王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子们便后退数步。
他袖袍挥动,四周场景没有丝毫变化,零星人影却如雾般散去,浪声人声都隔绝开来,只余云笈与他两人对坐。
竟是以此桌为界,造出隔绝外界的空间来!
这种级别的法术需要镇星境修士方能使出,昆仑王却能于翻手覆手间轻易施术。
好一个问候。
“真不知为何现在的小辈都如此心急。”昆仑王摇头,“左右有闲暇,云小友不如先听本王说个故事,如何?”
落座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以术法示威,云笈开始怀疑自己若是敢说出一个不字,就会被他乱刀砍死……
罢了。她慢慢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倒上一盏茶推到昆仑王面前,“您随意。”
昆仑王这才有了得色,接过茶盏浅酌,放下杯盏,才开口:“那已经是将近三百年前的事。”
云笈眼前一黑。
开口就是三百年前,这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三百年前,昆仑曾有两位皇子。两人都继承了祖辈的修炼天赋,一人擅术法,一人擅武道,不出百岁,便声名大噪。”
昆仑王的神态竟柔和起来,就连刀凿一般的皱纹看上去都柔和起来。
相较两千年前,近几百年,仙域的灵力已然式微,天才可遇而不可求。
一脉中出现两位奇才,不论放在哪里,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哪怕在皇族血脉中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