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青鸟又剜来了刀子似的眼神。
南宫峙又起了劲:“咱们醉花楼可是声名在外的,姑娘特意赶来见奴家,又斥重金陪奴家,可不得把楼里的花样都——”
这时,窗外猛地有红光闪过。
这红光只瞬息间从天际呼啸而过,街头一阵哗然,鼓乐声停顿片刻,像是所有人都被短暂地按下暂停键。
等那红光消弭天际,一声锣鼓试探着敲响,喧闹的街头才逐渐恢复如初。
熊三望着窗外道:“哎哎,怕是又有哪位大妖路过。”
南宫峙同样看着窗外,啜饮美酒,不置可否。
云笈放下褚辛,道:“我出去看看。”
见褚辛勾住自己衣角,她又安慰:“无妨,应当不是大事,我去去就回。”
云笈走得很快。
待她离开,就留下一室安静。
南宫峙眯起眼,幽幽道:“这可真是不巧。”
熊三:“怎的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与姑娘相处的机会,又被打断,”南宫峙叹息一声,有意将音调拔高,尖细到好似喊冤,“真是叫奴家好生难过啊!”
这一声“难过”把熊三叫出了浑身鸡皮,搓着手臂把竖起来的毛给抚了下去。
又听南宫峙“啧啧”两声,为自己倒酒一盏:“奴家眼拙,之前竟没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位爷。”
熊三缓缓扭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属于云笈的位置,坐的哪里还是什么青鸟。
只余青衫墨发的青年盘腿而坐,他身着深绿到近乎墨色的广袖长袍,坐姿风姿倜傥,然而双眸轻佻,抬眸间,眼尾的泪痣好似实打实的泪珠,叫人被蛊惑得挪不开眼。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只是这般作态,竟不知他和对面的狐妖,到底是谁在卖弄风情。
“前几日受了些小伤,不便化形。”像是在回味情人的缱绻,褚辛露出平和、温柔、细看才能发现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我的道侣她很是心疼我,不舍让我消耗灵力,只让我以本体伴她左右。见笑。”
第64章
“你们的意思是,方才有大妖路过此地?”
醉花楼下,几只猫妖扑着团扇饮着小酒,正窝在窗边纳凉。
就算变成人形,猫妖的身形也格外小,醉花楼里竟也准备了合适大小的竹椅放成一排。云笈掀着幕篱,蹲在猫妖面前,好似路过小人国的巨人。
这种场景放在辉焱,倒也不算奇怪。
三花猫打了个呵欠:“亭松城是什么地方,西接壤昆仑青云,东有大路直通京城,这种要处,怎会没有大妖过路?”
云笈睁大眼睛:“阵仗这么大,就不怕把楼给弄塌了么?城卫不会管么?”
旁边的黑猫变回原型,顺势跳上云笈肩膀爬了一圈:“咱们妖族又不似修士,要在城里设下那么多规规矩矩的。管他房塌了还是路坏了,只要城里不死妖,那不就行了么。”
见黑猫对云笈不客气,三花也凑上来在云笈脸上舔了舔:“姑娘是修士吧?头一回来辉焱?要不要我带你在城里玩玩?”
青霄山上的野猫最爱扑鸟,云笈从没见过扑人的猫,被围攻半晌,才从猫妖手中脱身。
……辉焱民风,果然狂野。
上楼时,云笈又留意往醉花楼外觑了眼。
的确如猫妖所言,尽管方才城中天现异状,红光乍显,城中妖族也只消停片刻,待那红光离去,整街上下又如平时一般笙歌不歇。
是她大惊小怪了?
云笈琢磨着猫妖的话,踱步走回上房。
刚欲掀开珠帘,就听见房中有人说:“这茶汤有些凉了,麻烦为我的道侣换一盏吧。”
褚辛端凝着茶汤,好像真觉得茶水温度不合适。
南宫峙招呼身后的侍者:“……来,换。”
换茶就换茶,还“为我的道侣换茶”,怎么比隔壁的花妖还要贱兮兮……
褚辛又动手将面前的食盘换了位置:“不好意思,我的道侣不喜欢太甜的,这点心的位置还是得挪一挪。”
刚才云笈在场时,这人还安静如鸡,等云笈一走,他就好像迷上了“道侣”这个称呼,非得把这两个字嵌在喉咙里。
浑然忘了自己单方面表白,人家压根还没答应。
换好食盘,褚辛又叹气:“这间房的冷气冒得太凶了些,不知我道侣会不会着凉。”
南宫峙、熊三:“…………”啊,好烦。
褚辛:“哦还有,我道侣……”
南宫峙终于受不了,连装都不再装了:“爷,您要求这么多,要不回头自己开个花楼得了呗?”
入行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位客人这么讨人厌!
门前珠帘叮当:“开什么花楼?”
云笈进了门,熊三如见救星,为她腾了位置:“您坐您坐。”
褚辛保持着自己费劲凹出的风流坐姿,声音总算小了点:“无事,就是觉得花楼这行在辉焱挺吃香,里头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就能坐地起价。”
云笈对他的姿态视若无睹,捋着裙摆落座,不忘瞪回褚辛一眼,又对南宫峙说:“抱歉啊。”
同这茶香四溢的狐狸说什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