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瞅……没看见啊,走了?”
“别是那群傻子看错了吧,哈哈哈,咱们去门口看看呗。”
弟子们兴奋地议论纷纷,不多时,密集的脚步声都向着楼下去了。
褚辛放下书卷,手指蜷缩又张开,竟是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等弟子们都离开,他放下书卷,隔着布料摸了摸伤处。
半痒半痛。
耳边传来笃笃的叩门声,大概是医工来了。
褚辛将羽扇别在腰后,开了门。
这一开门,却是让他呆在门前。
云笈一袭鹤纹白裙,已经梳妆齐整,长发半披肩头,另一半绾成两个发髻,贴着琉璃装饰的金色花钿,两边各垂下两绺穗子。
这装扮娇俏得很,与她甚为合适。
哪怕是她烦闷不耐的神色,都使她更灵动了些。
见了褚辛,她张了张嘴,许是想打招呼,却又不快地闭了嘴。随后看见褚辛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盯了几秒,挪开视线。
“云姑娘特意赶来,可是有话要与萧某说?”褚辛摸向背后的羽扇,“怀梦草已经交予家姐保管,若云姑娘是为此而来,怕是白跑一趟了。”
他一口一个“云姑娘”,云笈听出阴阳怪气,却觉得莫名其妙。
她为数不多的耐性被消耗殆尽。
云笈也摸向自己腰间,语气不善,生硬地冷哼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又如何?今早算你走运……”
怎么,是想要打完早上的那一战么。
褚辛冷冷看着她伸向鹤翎的手,在她握住鹤翎前,羽扇一抬,不顾此时还在客栈,决意先发制人。
云笈被他打得猝不及防,手中动作到了一半,就连连后撤。
表情先是懵逼,随后震怒。
没等她说什么,褚辛的羽扇又逼了过来。
她刚要去躲,羽扇凌空一划,就已经抵住她喉头。
只要再进一步,这把羽扇就能够要走她的命!
褚辛居高临下把她逼到墙边,冷笑道:“青云一剑,不过尔尔。”
云笈却低头不言,他只能看到云笈的花钿和发包。
只见云笈双手颤颤,不管他如何要自己性命,继续摸向腰间,却不是去拔鹤翎。
她腰间的羽毛旁,别在腰带上的乾坤袋半开着口。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瓷罐。
就在刚刚,云笈躲避时,那瓷罐掉出袋口,在褚辛的攻击下,啪地一声,裂了。
里面的白色药粉泛着光,就着被砍成两半的瓷罐,哗啦撒了一地。
云笈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褚辛的挑衅。
她只盯着地上的药粉,抖着声喃喃:“那是……那是我特意问二哥讨的……讨的,对付神器伤害的速愈药粉……整个青霄山,只有三罐……”
再抬头时,她眼睛红红,柳眉竖起,明媚的脸蛋上已有怒意:“萧、褚、辛。”
“你个混球、王八蛋、跟踪狂!”云笈破口大骂,不顾还在昆仑的地盘上,声音越来越大。
褚辛手里一软,向后一退,羽扇竟没有拿稳,啪嗒掉在地上。
就听云笈逼身向前,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继续骂:“……阴险的小气鬼!可恶的花孔雀!”
骂完,她一掌挥向褚辛的脸
——“滚啊!”
那真是一个再响亮不过的巴掌。
响亮到一掌将在梦境中苦苦支撑、旁观一切的褚辛拍醒,猛地脱离梦境,被拽回了现实里。
褚辛掀开被子,瞬间坐直。
醒来时还是半夜,揽月阁的灯火依然亮着,窗外传来几声啾啾鸟鸣。
这梦境使褚辛出了满头大汗,有种手脚松软的无力感。
他靠在床背扶额,用了许久,才将自己从那荒诞古怪的梦境里脱离出来。
满身黏腻,他头昏脑涨,起床放了一盆水,连烧都来不及烧,就这么坐进了凉水里。
用凉水擦了擦脸。
脸颊好像还在作痛似的。
梦见云笈,一次还说得通,可这已经是第二次。
而且虽然所梦的一切都十分荒诞,可所见所感,竟这般真实。
要怎么解释?
四方寂静无声,在明珠阁听过的,青衣掐着嗓子唱得九转十八弯的欢喜曲调儿,此时却忽然在褚辛耳边幽幽腾起。
一个极大胆的念头突然出现在褚辛脑子里——莫非,是他喜欢上云笈了?
他很快否定。
这不可能。
云笈只会是他的猎物,用以啖血、好让他顺利褪羽的猎物。
仅此而已。
褚辛看着浴斛中自己的倒影。
脑中如何坚定,水面上倒映的狭长凤眸都有两分慌张。
不知怎么,他倏尔想到那对红通通的眼睛。
哗啦。
褚辛猛地站起身,水花四溅,他出了浴斛,湿着身子去找浴巾。
然而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月光照着褚辛湿漉漉的身体,他垂着头,伸手沿着雪白的背脊一路摸到剧痛的尾椎。
半晌,咬牙切齿般爆出一句粗口。
第27章
次日晨,簌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