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厉声打断他:“身为奴才,见到主子竟然无礼直视,你可知错!”
长达一怔。
咳,他跟在三老爷身边,去惯了那些风流场所,打量起那些风尘女子来自然是毫无忌惮,三老爷甚至还让他时不时地评判那些女子长得如何呢……
方才他一时忘形,竟是忘了自己身在赵家。
胡管事的脸色难看起来:“长达犯了大错,扣三月月钱,关进房中反省半月!没有四姑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了他!若是有人为他求情,一同惩罚!”
这处罚在赵家,是很重的了。
长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以前他听别人说过,在赵家得罪谁都行,可别千万得罪四姑娘。他以前还不信,如今信了。
四姑娘可真是个小罗刹,怪道没有人来求亲!
胡管事处理完长达,仍旧回到赵庆身旁。
赵庆的神情有些奇异。
见胡管事进来,他才指着册子上的名字道:“你们二老爷可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连这人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胡管事凑近前,瞧了瞧,只见册子上端端正正地用楷书写着“宋景行”三个字。
宋景行?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赵庆捋着胡子道:“你可记得,前些日子我说起苏博那老贼夫,竟然厚着脸皮又给自己寻了个孝顺门生。那门生的名字,可不就是这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哼,他倒也配。”
说着他气鼓鼓地取过笔来,掭了饱满的墨汁,将宋景行的名字狠狠地涂成了漆黑的一团。
赵锦衣回到自己院中时,赵锦云已经歇下了。
梅染原是要叫人去提水,却很快又回来了,递给赵锦衣一个小小的方胜。
第56章 悔不教子
方胜自是长春传进来的。
赵锦衣拆开方胜,细细地看了两遍。
梅染候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的唇边浮起浅浅的笑容。
赵锦衣看完方胜,照旧将其扔进火盆中烧了。
她慵懒地将双脚抬起来,半倚在美人榻上,吩咐梅染:“提水来简单洗漱下,早些歇下,明儿卯时正便要叫我起来。”
卯时正的时候,天还暗着。
赵家规矩松,老太爷不用姑娘们早起请安,别家的姑娘们在卯时正的时候可能要起床打扮给长辈请安了,但赵家的姑娘们向来是舒舒坦坦的睡到卯时中。
梅染应下,自去吩咐婆子提水。
梅染正要回房,忽地见从院门外默默地走进来一个人。
她悄无声息,提着一盏幽暗的灯笼,梅染差点要大声喝问起来。
那人却道:“二太太吩咐了,若是四姑娘回来,便叫四姑娘过去。”
听着这毫无波澜的语气,不用说,是无衣。
二太太传话,梅染可不敢耽搁,赶紧进去将话传给四姑娘。
赵锦衣早就听到无衣在说话了,她懒懒地起身,趿着鞋,抬起手:“披风。”
梅染赶紧伺候四姑娘穿好披风,又伺候着姑娘换回小羊皮的靴子。
她吩咐鸦青等着热水,自己则陪着姑娘,与无衣一道去了二太太的承德院。
承德院里静悄悄的。
二房的下人不多,除了无衣便是做粗活的婆子。此时婆子早就下去歇着了,偌大的院子只得长乐候在门口。
赵锦衣一进门,就瞧见自家爹娘一左一右的坐在上首,神情肃然的看着她。
她爹赵承德对她向来是慈爱的,还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看来她爹,已经被她娘给策反了。
赵锦衣满脸的娇憨笑容:“阿爹!阿娘!”
赵承德不由自主地想回应她,吴氏冷哼一声,他又赶紧收了笑容,严肃道:“你可知错?”
赵锦衣十分乖巧的双脚一曲,就跪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女儿知错。”
呃?女儿说跪就跪,让赵承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妻子一眼。爱妻仍旧冷冷冰冰的,这一次,似乎是来真的。
当着爱妻的面,威严不能失。赵承德咳了一声:“既然知错,就别再继续错下去。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赵锦衣垂着头,看着被磨得有些陈旧的地板,声音柔软:“女儿知错,是没有在得到阿爹阿娘的允许下,就擅自帮了三姐姐。女儿虽错,却不悔。”
这回没等赵承德出声,吴氏就怒了:“你倒是巧言善辩。”
赵锦衣抬头,看着她阿娘,目光坚定:“阿娘,我与三姐姐是姐妹,我不能看着三姐姐就这样被送进火坑,误了一生。”
女儿说得很有道理,他们赵家理应团结友爱,赵承德想点头,但看了妻子一眼,又不敢了。
自家阿爹惧内,赵锦衣没看她爹,只看着她阿娘。
阿娘蹙着眉头,看起来很生气:“你想帮你三姐姐,那也不能自作主张,带着你三姐姐出门,竟是一整日都不曾回来。”
咦?赵锦衣眨眨眼,看着她阿娘。阿娘的意思是?
看着女儿有些茫然的神情,吴氏的脸色缓了缓,语气仍是肃然的:“我与你大伯母商量过了,你三叔父这次,的确是做的过分。锦云被他送去做了小妾,那将我们赵家其他的姑娘们置于何地?”
咦?赵锦衣瞪大了眼睛。阿娘的意思是?
吴氏垂下眼皮来,没再看女儿:“我们也打听了,因为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是以还没有旁的人家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