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但七小姐却从来都当我是她的母亲。她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的娘抛弃,回到府里也不受宠。这么个苦命的孩子,我们两个刚好凑成一对。”
“是啊,宜容最恋着你了。”朱太夫人叹息道:“这些天想必你也想的很清楚了,你能如此抉择其实是极难得的。求仁得仁,是圣贤的话。我虽然舍不得,可也不能强拦着你。”
“老太太能体恤我,就是给我最大的情分了。”桑绿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若老天垂怜,让绿枝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老太太的慈面,必当再尽孝心。如今只愿您老人家福寿康泰,事事如意!”
说到这里语声已经哽咽了。
朱太夫人是暮年之人,且连遭变故,又和桑姨娘是共患难过来的,见她如此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说道:“好孩子起来吧!一会儿叫如意开箱给你带些盘缠,这一路要花销的地方多得很。就别指着别人能管你们了,宜容那孩子也是无辜,被她爹连累了。”
朱太夫人了解卫宗镛和包氏,这两个人转眼无恩,在窘困之下更不可能还管别人的死活。
面对朱太夫人的赏赐,桑姨娘无论如何不肯要。
还是卫宜宁在一旁劝道:“姨娘还是收了吧,好叫老太太放心。这既是他的一片心意,你不收,岂不辜负了?”
又说:“回头姨娘去我房里,我给你说说老凌河的事儿,也叫你提前有个防备。”
卫宗镛等人还有三天就要上路了,何紫云生的那个孩子,因为先天就弱,再加上照顾不周,听闻前几天就夭折了。
而卫宜家因为受了娘家的连累,已经被左尚书家给休了,无处安身,只得去找卫宜室,在当阳伯府的家庙里一同修行。
卫宗镛的子女无一幸免,不是出家就是流放。
朱太夫人躺下安歇,如意陪着她。卫宜宁便同桑姨娘走出来,来到了卫宜宁的房里。
卫宜宁说了些老凌河的风俗气候,还有从京城到老凌河的这一路有哪些地方需要格外在意。
“姨娘,这把匕首给你带上,倒不是为了防身。流放的人有差官押解,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你到了老凌河之后,拿着这匕首去找当地的拉古老爹,他见了这匕首就会知道是我。”卫宜宁对桑绿枝说:“拉古老爹是当地赫赫人的族长,有他照应你们我就放心了。”
“五姑娘,真是多谢你了。”桑姨娘接过匕首感激地说:“我没什么可送给你的,就做了一个荷包。你看到这针线的时候就会想起我,我知道姑娘将来必是有大富贵的,说是我有福分,但愿将来还能见上一见。”
“姨娘不必客气,在老凌河有什么事可写信给我。”卫宜宁道:“若我能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辞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胜负分明
春和景明三月天。
卫宜宁穿着玉兰花蕾的夹袍,坐在曲栏旁看荷花池里的红鲤鱼喋躞。
春娇走过来说道:“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姑太太在前头找你呢!说是要给你做几件新衣裳,请你过去量尺头。”
“不必麻烦姑姑了,我的衣裳足够穿了。”卫宜宁道:“弄那么多白放着也可惜。”
“那我去回一声,”春娇道:“别叫裁缝白等着。”
卫宜宁从来这样,在穿戴上并不上心,春娇伺候她几年,也早就习惯了。
“春娇,”见春娇转过身要走,卫宜宁出声叫住了她:“前些日子来找你的银锁,他可成家了?”
“好好的,姑娘提他做什么?”春娇的脸红了红。
“我看他待你是真心的,人也老实。”卫宜宁语气稳重俨然长姐。
“哎哟,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些多臊得慌,”春娇捂脸道:“今天是怎么了,敢情是疯魔了。”
“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有什么可臊的。何况我们名为主仆情如姐妹,我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也应该。”卫宜宁正色道:“你如今已经十八了,该谈婚论嫁了。”
“姑娘为什么要把我嫁出去?”春娇有些慌了:“莫非是我哪里伺候的不好?”
“你很好,”卫宜宁拉住她手道:“可你也要成家啊!听我说,过几天我和老太太要搬出去,伺候的人不多,你和如意姐姐最大,老太太也说要给如意姐姐寻一门好亲事。何况你们便是嫁人了也一样能在我们身边,这没什么不好的。我帮衬你们成了家,将来你们夫妻同心,小日子一定能过得不错。”
“姑娘,”春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卫宜宁从来都为她打算:“我还是舍不得。”
嫁了人虽然能在卫宜宁身边继续伺候着,可早晚都要回自己的住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在一起了。
“千里搭帐篷,没有不散的宴席,”卫宜宁始终淡然:“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什么,不管多舍不得。”
春娇看着她平湖一般的双眸望向天际,只觉得此时的卫宜宁似乎有心事。
“姑娘……”春娇欲言又止。
“走吧,你去告诉姑姑一声,我去老太太那边看看。”卫宜宁起身,双梁鹅黄缎鞋踩在石子路上,轻如落花。
春娇看着她的背影,脖颈柔美腰肢纤细,俨然楚楚媛女。
“五姑娘真是长大了,”春娇不由得叹息:“前年来时分明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一转眼都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