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云受不了,深吸两口气,将搪瓷缸往顾何前面一推,提醒对方:“开水趁热喝,凉了,伤身。”
醒醒吧,这是搪瓷缸,滚烫烫的开水,不是咖啡杯,八二年的Coffee!
顾何看了看搪瓷缸,看了看周湘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刚什么情况?突然耍帅?他疯了吗?
为掩不自在,顾何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
周湘云瞅瞅他,正常了,她也能正常呼吸了。
“想清楚了吗?”正常后的顾何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开门见山问周湘云。
“想清楚什么?”周湘云一头雾水。
“孩子和生活费,二选一。”顾何惜字如金,似乎跟周湘云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周湘云心里冷笑:成年人才不做选择,都要。
“顾何,你,你什么意思?!”周湘云情绪激动,一下站起来,手里的搪瓷缸摇晃,里面的开水溅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反应,周湘云越是不好受,周湘香看得越来劲儿,恨不得给顾何摇旗呐喊:虐她!
还是太温柔了,周湘云意识到这点,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仿佛五雷轰顶般,接受不了,动作更大,开水溅得也更多。
“啊!”周湘香捂住烫红的手背,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一张脸再也笑不出来,气歪了,“周湘云,你,你你泼我水干嘛呀?”
还是开水,她的手那么好看,要是留疤怎么办?周湘香好想冲上去撕了周湘云,可是顾何在场,她不能,不然这几天苦心经营的温柔小白花形象就白费了。
周湘云后知后觉,哎呀一声,赶紧道歉,“对不起,小香,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个水它自个儿溅出来,我不知道呀。”
周湘香很无语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又不是傻子!
“我帮你擦擦吧。”周湘云端着搪瓷缸走上前去。
“你,你不要过来!”周湘香心有余悸叫住周湘云,眼睛盯着她手里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周湘云一靠近,她就会变得不幸。
这个恶毒的女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一过来肯定一整个搪瓷缸泼她身上。
“顾老师,我先去洗一下。”周湘香跑得比兔子还快,不快,周湘云给她做成红烧兔。
人一走,周湘云施施然地坐了回去,神情轻松,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顾何怀疑周湘云是故意支走周湘香,并且有证据,她好像变了又没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手段厉害了不少。
挺会演了。
周湘云捧着搪瓷缸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抬眼看向顾何,杏仁眼染上水汽,雾气朦胧,似醉非醉,满是盎然春意。
如果不是她接下来说的话给顾何当头一棒,顾何仿佛看到了婚前那个对他痴缠不休的女子。
“顾何,做人得有良心。”
顾何不恼,心平气和,“请赐教。”
她用强硬手段跟他结婚,婚后百般折磨,导致他一度精神崩溃,不得已提出离婚,之后虽无联系,却也每个月按时汇去生活费,即便不够十全十美,至少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没让她们娘俩受冻挨饿。
周湘云也明白,这个年代大多人只为求个饱,就像周老大一家,周湘国入伍十几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往大的来说,他为卫国,往小的来说,不也是保家吗?上前线流血流汗,让家里人有口饭吃。
就这点而言,顾何和周湘国没差,为祖国建设远走他乡,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将赚来的血汗钱寄给她们母女。
但也有最大的不同,顾何对她们无情,不像周湘国有义,就算周湘国常年不回家,张秀珍心里也有个盼头。
原主日夜相思,顾何毫无依誮回应,久而久之,只有怨念。
这些,顾何那么聪明,周湘云不信他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就是因为不在乎,才会肆无忌惮伤害,唯一的寄托也要抢走。
“总而言之,谁也别想将苗苗从我身边带走。”周湘云多的不想说,只表明自己态度。
周湘香回来听到这话,就一个感觉——周湘云太不要脸了!
不能从她身边带走,也就是说顾何要回苗苗可以,但前提也得把她一块带去大西北。
她要去了大西北,那她怎么办?她大老远跑这一趟白干了,不行,她绝不同意!
“小云姐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就不能为苗苗多想想吗?苗苗还那么小,未来的成长环境对她至关重要,”周湘香善解人意地化作和事老,苦口婆心地劝诫周湘云,“你不能为了那点生活费,就不管亲闺女死活了呀。”
周湘云轻飘飘地睨她一眼,“我家的事儿,跟你有关吗?你有什么立场说我?”
“我……”周湘香红了脸,着急地求助顾何,希望他这个时候能站出来帮她说话,结果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周湘香从牙缝里挤出话,“我是苗苗的姨姨,作为苗苗长辈,我完全是为她好,从她的立场出发,不像某些人,只考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