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渐渐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山野农家,四野寂静,天地仿佛陷入了长长的等待,等待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翌日,赵权扮作个渔夫模样,脸也抹得黑黑的,戴了斗笠提着鱼篓往临城郡去了。
临城郡说来不远,可真靠两条腿走起来也很费力,赵权天刚亮就随那老汉出发,午时过了才到临城郡。
赵权随意扯了个谎,便离开那老汉往暗哨处走去。
这一路的追杀使他变得更加小心,其实他心中知道,今天来临城郡是个十分冒险的举动,朝中有人勾结了燕国,务要趁这次机会致他于死地。
他出行的路线如此隐秘怎会轻易被人缀上,定是自己人走漏了风声,如今他没死,对方定然心慌,留下他这样一个仇家,谁都会寝食难安。
想来定是要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只是不知道临城郡这个暗哨点是否还在,为了长亭的伤,这个险也值得他冒。
赵权走到了一家酒楼外,这家酒楼楼高数层,虽不说鸟瞰全城,却离他的暗哨点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若是赵权来选,这个酒楼的顶层定是极好的观察点,着两条街的人流都可在掌握之中,只要走进这两条街,定无所遁形。
赵权顿了顿脚步,往酒楼斜对面的一座茶楼走去。
这座茶楼不过两层,不甚起眼,来往喝茶的人也都是些布衣白丁,赵权如此打扮,走进去也不算打眼。
赵权在二楼靠窗的地方落了座,这个位置有些隐蔽,窗棂的遮挡使外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里面却可将对面的酒楼看个一清二楚。
赵权意态悠闲,缓缓品着店小二端上来的茶,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酒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对面酒楼的最上一层,靠街窗户微微开启了,露出一人身影,那人朝街上看了看,掏出一个东西,对着暗哨点那边闪了闪,一片晃眼的白光迅速闪了两下,窗户合上。
赵权垂下眼,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戴上斗笠,从容地离开了这条街。
赵权脚程很快,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两人落脚的农家。
离开临城郡,赵权心中早已有了打算,看来自己的这些暗哨点早已在人掌握之中,自然不能再与之联系,轻易不能暴露行藏。
长亭如今昏迷不醒,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她醒了再做打算。
他如今耳目尽失,丝毫不知道朝中的情形,他性子又有些多疑,自然不肯再轻易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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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冬日里难得见到如此好的天气,赵权背负弓箭,肩上扛着一根粗树枝,树枝尾部挂着一串刚猎来的野物。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自家的屋子了,虽是小小一个不甚起眼,赵权却总能一眼望到它。
赵权嘴角轻松,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往那小屋走去。
赵权自那日离开了临城郡,便换了一条路,带着长亭往北而来,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下来。
他没有往南回周国,他的皇兄想要他死,定然不回让他轻松地南归。
赵权反其道而行之,往北走了许久,那些追兵哪里想到他会不回周国,反而往北走,这让追兵彻底失去了他的行踪。
赵权带着长亭在这个村子里安置下来,对外称自己是投亲的秀才,亲戚死了自己还遭了强盗,娘子被撞伤了头,至今昏迷不醒。
周围村民都很朴实,见赵权长得比那画中的神仙还要俊上三分,说话间彬彬有礼,果真是个读过书的人,就是与他们这些粗俗的村民不一样。
众人见赵权带着一个病怏怏的娘子,又是个书生模样,都帮衬着他,到底是置办起了一个小家。
长亭一直昏迷,两人身上的银两也没剩什么了,赵权只能跟着村里的猎户去山上打猎换钱。
幸好他骑射功夫是自小就学起的,如今虽不上战场了,可总还有用武之地,赵权没几天就摸透了这打猎的巧处,如今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设置陷阱捕猎。
只是长亭的病依旧毫无起色,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昏迷,赵权要外出打猎,只能请了同村的一个大嫂帮着照看长亭,顺便帮长亭日常洗浴。
赵权还未走近自家小院,就透过栅栏看见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赵权的心砰砰直跳,生怕自己看花了眼,迈着大步往这边跑了过来。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如此急切喜悦的心情了,心中仿佛有种甜蜜和欢喜在生长,刺得他的心剧烈地跳动。
赵权跑到门口,院中的人似是听到了脚步声,慢慢转身过来,赵权手一松,肩上的猎物落了地。
那人一双眉斜飞秾丽,眼睛里却似是含了秋水,漆黑清亮,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肤色白净如玉。
赵权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几步将她抱住,手抚着她的头发,心中柔肠百转,却只能有些哽咽地开口道:“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多怕你再醒不过来……”
“长亭……”
赵权听着自己音色低沉地叫出她的名字,仿佛在心中已经蓄了很久很久一般,缠绵在口中,似是吐露了什么心事。
长亭头枕在赵权肩头,两只手垂在身侧,却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赵权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将长亭放开,长亭退了一步,却只眼神怯怯地看着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