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很慢,撩起的帘子微微透进一丝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君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大人,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程江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当时怕你着凉,我就顺手换了,有问题么?”
林君暖面色窘迫,“没、没问题。”
他双手微微向前一探,将林君暖困在胸膛和马车之间,与她面对面,眼对眼,声音低沉撩人,“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让我负责可好?”
这是遇到传说中的壁咚了?林君暖如鹌鹑般缩着脖子,小心地从他双臂的空隙中钻出来,捂着胸口连声道:“不用不用,都是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我理解的,不用负责。”
又是这种态度,程江云目光微黯,默然坐回原处,语气中透出几分失落和伤怀,“为何不愿?”
低哑的声音让林君暖不由得生出些罪恶感,事已至此,她索性开诚布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程大人这般人品,这般家世,绝对是夫婿的上上之选。”
“能得大人青睐,君暖感激不尽,可惜君暖性子粗野,实非大人的良配。”
“这段时间承蒙大人照顾,君暖万分感谢,查完这桩案子,君暖便会请辞离开,望大人准许。”
这么一长串话,程江云听到的却只有“请辞离开”四个字,他嘴唇颤抖,脸上泛起一丝薄怒,“你要走?”
“君暖易钗而弁,本就不太妥当,终究是要离开的。”
程江云抓住她的手腕,正要说句什么,外面的车夫忽然出声。
“伯府到了。”
马车停在诚意伯府门口,林君暖收回手,朝程江云福了一福,下了车快步朝府内走,谁知程江云竟也跟了上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
“这段时间有诸多失礼之处,我应当当面向伯爷夫人请罪。”
说罢,程江云越过她走在前头,在门卫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跨进了伯府大门。
林君暖:???程江云这是疯了不成?!
可惜她腿短了点力气小了点,一时间没能拉住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看起来更不像样,伯府下人试图阻拦也轻易被他越了过去,最终林君暖落后一步,眼睁睁看着他登堂入室。
今日十分凑巧,诚意伯和夫人安氏刚好在偏厅商谈事情,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子都是一脸错愕。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旁边的伯府下人想拦又不敢拦,好在林君暖及时到了,她跑得气喘吁吁,站稳后长舒一口气,才拉住程江云小小声道:“赶紧回去,有话明天再说。”
程江云没理会她,恭恭敬敬地朝伯爷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程江云,近日对林大小姐多有冒犯之处,特来向伯爷和夫人请罪。”
完了,完了,林君暖不由得望天长叹。
“程江云?”诚意伯摸着下巴上几根胡渣思忖片刻,“你是建远候家的小子?”
“家父正是建远候。”
“那个什么……大理寺卿也是你吧,年纪轻轻,倒有点能耐。”诚意伯点点头,脸上满是对晚辈的欣赏,还是安氏靠谱点抓住了关键,“你说的冒犯……是什么意思?”
林君暖赶紧抢在前头答道:“女儿不留神落了水,是程大人救起我的。”边说边朝程江云使眼色,求求您了,消停点成么。
铁了心的程江云完全没理会她的婉求,面带愧色地补充道:“不止如此,这段时间林小姐化名林俊,在晚辈手下当差,其间也难免有失礼冒犯,晚辈不敢有丝毫隐瞒。”
“臭小子,你说什么!”
听了他的话,建远候眉毛一竖,当即就要起身发飙,安氏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对林君暖比了个“晚点收拾你”的口型,蹙着眉头道:“大人现在说这一番话,又是何意?”
不就是一起查个案嘛,别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好么,感受到安氏唰唰丢过来的眼刀子,林君暖都想要仰天哀嚎了,程江云却又给了她最后的会心一击。
“晚辈绝非有意冒犯,实乃心系林小姐,只要伯爷与夫人准许,晚辈愿即刻面见圣上请旨赐婚!”
哐当一声,林君暖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就连怒气冲冲的诚意伯都有点愣住了,还是安氏先回过神来,“程大人此言,建远候爷可曾知晓?”
“若夫人愿意,晚辈也可请父亲来府上提亲。”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好么,安氏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瞟向站在旁边连连摇头的林君暖,最后叹了口气,“程大人请先回去吧,有话日后再说,我们就当你今天没来过。”
程江云垂下头固执道:“晚辈对林小姐之心绝无半份虚假,望夫人体谅。”
“体谅你个犊子!”旁边的诚意伯总算回过神来,吹胡子瞪眼地愤愤道:“竟敢打老子闺女的主意,怎么没美死你!”说完甚至脱下脚上的鞋打算往程江云头上砸,好险被安氏拉住。
“程大人也看到了,今天不是商谈的好时机,请回吧。”
安氏直接开口赶人,程江云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最后深深地看了林君暖一眼,才被伯府的下人毕恭毕敬地请出去。
“今天的事若有谁往外传一句,伯府绝对容不下他,知道了么?”